王猛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会这么轻易得到赏赐。

他抬头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李承乾挥手打断了。

“退下。”

老兵们鱼贯而出时，程咬金和李绩走进来，看见帐內满地的瓷片，还有那幅被硃笔涂黑的舆图。

“陛下，”

程咬金看著李承乾说道，

“西区的火灭了，湟水......快流不动了。”

李承乾没说话，只是拿起李福的奏章。

“老臣今日去了银號。”

李绩突然开口，咳嗽声轻了些，

“崔明醒了，说......说那些砸银號的吐蕃人里，有一半是前几日领过粮种的。”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著一丝疲惫，

“他们不是要反，是被论悉诺骗了，以为孩子真是唐军杀的......”

“所以呢？”

李承乾抬头，眼中儘是嘲讽之色，

“要朕给他们立碑道歉？

还是让王猛把砍下的头再装回去？”

程咬金嘆了口气说道：

“陛下，老臣不是要翻旧帐。

只是这逻些城，以后怎么办？”

他望著帐外渐渐暗下去的天色，

“杀了这么多人，就算吐蕃人不敢反，心里也记下仇了。

將来您的新稻种，他们还敢种吗？您的银號分铺，他们还敢来吗？”

李承乾拿起舆图，狠狠摔在地上：

“那就不种！不来！

朕不需要一群记仇的子民！”

他走到帐门口，望著西区方向残留的黑烟，

“大唐的土地，缺了他们照样长粮食！

大唐的银號，少了他们照样开遍天下！”

可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亲卫慌张地跑进来说道：

“陛下！不好了！

湟水下游的吐蕃部落联合起来了，正往逻些城赶，说......说要为族人报仇！”

王猛提著刀衝进来，脸上的亢奋瞬间变成了慌乱。

“陛下！他们人太多了！

我们的士兵经过今日的廝杀，已经精疲力尽了！”

李承乾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传朕令！”

李承乾猛地拔出“定业”剑，

“关闭城门，死守逻些！

让李禄从河谷回援，告诉他人在城在！”

程咬金和李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用刀砍出来的震慑，终究要靠更多的刀来守护。

深夜的逻些城，再没有篝火，只有城墙上摇曳的火把，映著士兵们疲惫的脸。

张勇站在银號的地窖门口，听见外面传来吐蕃人的吶喊，还有唐军的號角。

中军帐內，李承乾对著烛火发呆。

“陛下，”

李一走进来轻声说道，

“张勇校尉求见，说......说地窖里的孩子饿了，问能不能给点粮。”

李承乾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

“让他把朕的宵夜送去。”

当张勇把那碗还冒著热气的青稞粥递给最大的孩子时，孩子怯生生地问道：

“大唐......还会给我们粮吗？”

张勇看著孩子清澈的眼睛，用力点头说道：

“会的，一定会的。”

可这话出口时，他听见城外传来了吐蕃人的攻城声，还有唐军士兵的怒吼，直到天快亮时，才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