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面还沾著吐蕃首领的血,也沾著王猛的牙印。
“陛下,”
张勇哽咽道,
“王猛就这么没了?”
李承乾弯腰,从血痕里捡起一片染血的布片。
是王猛战袍上的一角,上面还绣著半个“唐”字。
“他没没。”
李承乾將布片握紧,
“他的血渗进了这土地,大唐的人不会忘记他的骨气的。”
程咬金和李绩蹣跚著走来,老將军们的甲冑上满是血污。
“陛下,”
程咬金的斧子插在地上,
“该给王猛这小子立个碑,就立在城门口,让进出的人都看看,大唐的兵是怎么护城的。”
李绩跟著点头,咳嗽著补充道:
“还要把他的名字写进史册,告诉后人,有个叫王猛的小兵,用命守住了逻些城。”
夕阳西沉时,逻些城终於安静下来。
唐军士兵们互相搀扶著清理战场,伤兵的呻吟、兵器的碰撞声,渐渐被炊烟的香气取代。
李承乾站在城楼最高处,望著被夕阳染红的荒原。
李禄走到他身边说道:
“父皇,儿臣查过了,这次联军叛乱,是前赞普的旧部挑唆的,不少部落是被逼的。”
“嗯。”
李承乾应了一声,目光落在远处的湟水,
“明天让听风楼去传信,凡主动归顺的部落,免三年赋税,银號给他们贷粮种。”
李禄愣了愣:
“父皇还要安抚他们?”
“不然呢?”
李承乾转过头,夕阳的金光落在他脸上,
“杀了王猛的是叛乱者,不是所有吐蕃人。
就像当年玄武门,杀李建成的是父皇,不是所有李家子弟。”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著一丝疲惫,
“治国不是砍人头,是让砍过人的刀,能放下来说话。
让流过血的土地,能长出庄稼。”
李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指著城下说道:
“父皇你看!”
李承乾低头望去,只见张勇正带著士兵和吐蕃百姓一起,在王猛倒下的地方培土。
他们要在这里立一块无字碑,碑前种上从江南带来的稻种。
程咬金和李绩也走了过来,老將军们难得没爭执,只是並肩望著那块新立的土碑。
“陛下,”
李绩突然开口,
“该回去了。”
“是啊,该回去了。”
李承乾点了点头,
“这次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回去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夜色降临时,逻些城的篝火亮了起来。
唐军士兵和吐蕃百姓围著篝火坐在一起,有人在唱长安的军歌,有人在哼吐蕃的民谣,歌声混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张勇教孩子们写“唐”字,最小的那个吐蕃孤儿握著炭笔,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枪,旁边写著“王”。
天快亮时,李禄发现父皇还坐在城楼上。
李承乾望著东方泛起的鱼肚白,那里正升起一轮朝阳,把逻些城的断壁残垣染成了金色。
“父皇,该歇息了。”
李禄轻声说道。
“再等等。”
李承乾没有回头说道,
“等朝阳照到那块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