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鞭抽县令,暴怒的胡翊开始朱元璋化!
“你认得我?”
陈山荣能说出此话,显然他曾见过胡翊。
事到如今,成者为王败者贼,陈山荣已知晓自己的下场。
他这人不愧有梟雄气质,不做无谓挣扎,大方承认道:
“你那笔两万两的生意,便是我查的底细,如何能不认得?”
当初,胡翊、老田刚刚搭上陆財爷的线,陈山荣就派人清查过他们底细。
一路从浙东查到凤阳,並未露出马脚。
这才有陆財爷二次联繫他们,商討兑空宝钞司银两的谋划。
胡翊瞳孔微缩,盯著陈山荣,原来此事竟是他亲自负责的。
他自然知道,陆財爷背后之人就是陈山荣,但这种事陈山荣竟然亲自下场做,两人这么早就有了交集,倒是没有想到。
还有一件事,胡翊想不明白。
世家大族们並不缺银子,这种两万两银子套利五万八千三百两的生意,他们为何自己不做?
反而找上了外人呢?
胡翊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也是马长风和老田都不解的地方。
陈山荣对他们知无不言,有什么说什么,又道:
“其实道理很简单。”
“第一次,我们坑了滕德懋,那时朝廷还没有准备,兑空宝钞司这事做的天衣无缝,大口吃肉,广收金银,可以隨意些。”
“到了第二次嘛。”
陈山荣说道:
“朝廷已有了准备,就不可亲自下场再做此事了,需要找一批替罪羊。”
原来如此。
胡翊心道,原来自已就是陈山荣认为的大肥羊之一。
第一次干倒滕德懋,兑空宝钞司,让他们获利无数。
到了第二次,意识到朝廷有了防备之心,他们不再亲自下场了,便四处搜寻有財力的肥羊们。
以利相诱,使这些肥羊们把钱投进来,做空宝钞司。
得了利,五五分,他们也能赚钱。
倘若事发,最后查下来,也是这些肥羊们背锅,可是半点查不到他们身上。
胡翊听完了他们的计划,也是讚嘆起来道:
“你们这法子倒也巧妙。”
陈山荣苦笑道:
“真若是巧妙,又岂会落入您的掌心呢?”
陈山荣被抓的这几个时辰,已经在心里復盘过了。
此事落败,皆因为他小瞧了这个胡翊。
他想出这个真假钦差双线办案的手段,其实从一开始,就註定处州官场要输了。
陈山荣知无不言,后面的招供也都十分顺利。
最终,到了画押签字时,他问道:
“你们会怎样处置我?”
老田开口道,“陛下定会將你凌迟,陈家满门抄斩。”
陈山荣也知道自己躲不过,只是最后提了个请求:
“我死之日,只求最后跟家人告个別。”
胡翊答应了,点了一下头:
“可以,看在你招供时知无不言的份上。”
回监牢前,陈山荣最后又仔细打量起胡翊来。
对方即便是站在那里,目光平视著自己,一动不动。
也自有一股独特的气质,傲立在人群中,如同鹤立鸡群。
那个假钦差费震的气质,与真钦差差的实在太多了。
陈山荣见过了胡翊,此刻才摇著头,嘆气道:
“我当初怎么会识破不出呢,那个假钦差哪有真钦差的气度?”
“唉,当时就该看出来的!”
整理过陈山荣的供状,胡翊还要连夜审问王阳。
他就问马长风和老田:
“陈山荣说我身上有一种气度,我怎么没发现?”
老田说道,“駙马爷身上確实多了一股气,这是属下们再次见到您的第一面时,就看出来的。”
“是什么气?”
马长风试图描述道,“那是一种复杂的气质。”
“再次见到您时,您更加沉稳自信了,眼神更加深邃了许多,又多了一些贵气,整个人都变得好似一座山。”
马长风越描述越抽象,陈山狩就试图总结道:
“初次见您时,您如同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郎,略有些沉稳和拘谨。”
“再见您时,您仿佛是一座可以依靠的大山,处事不惊,沉稳不乱,已是不动如山了,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差不多,就是这样。”马长风和老田一起答道。
大家好像都觉得胡翊变了,但是胡翊自己没有察觉,
沐英出去拿人去了,要不然等他回来了,也要问问沐英这个问题。
松阳知县王阳的嘴很硬。
但在陈山荣都招供的前提下,问案就变得很容易了。
胡翊在抓捕陈山荣当晚,就下令在处州府开衙收状,但凡前来状告陈山荣、王阳及其背后家族者,钦差都会立即受理。
举措是颁布下去了,而且是在抓了松阳知县后立即颁布的。
可即便如此,到今日也没什么效果,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敢来告状的。
百姓们迟迟不来告状,莫非处州政通人和,他们从未遭受过欺压吗?
肯定不是这样。
费震为胡翊总结出了原因:
“元人统治近百年,这期间,只要每年足额交税,元人们就任由他们在地方上做土皇帝,这些士族们屹立不倒,欺压了百姓们上百年,大人您今日只是抓了个知县和知府,又岂能动摇百姓们的信念呢?”
胡翊觉得有理,便开口道:
“派兵去松阳,將王家所有族人、亲眷等,包括九族全部抓来,你们现在就绑著王阳游街,到处敲锣打鼓,告知百姓们明日凌迟王阳之事。”
松阳王家乃是当地大族,他们在縉云县还有一处分家,向来做的是贩运流民、偷挖银矿的生意,盘桓在处州已不下百年。
伴隨胡翊一声令下,松阳当地的王家族人都被抓获,连带其家族在浙江任职的二十余人,一起收监押回了处州府大牢。
街道上。
王阳被打的满身鞭痕,蜷缩在囚牢里疼的抽搐著,鲜血將他的囚衣染成半件血衣,其人披头散髮,好不狼狈。
当初威风漂漂的王知县,如今已是阶下囚徒。
走在最前面敲锣打鼓的小吏,敲打著手中铜锣,边敲边吆喝道:
“松阳知县王阳,贪赃枉法、草营人命,钦差大老爷要在明日將其凌迟,请大家明日午时都过来观刑啊!”
伴隨敲打的小吏们喝喊著,人群越聚越多,男女老少、贩夫走卒、商贾乞巧、流民们,全都凑上了街道。
大家都看著沦为阶下囚的王阳,仔细观察他的相貌,
不久后,终於人群里传来一声惊叫:
“大傢伙儿,那个好像真的是王知县!”
“你看他左下巴上那颗瘩子,是他,还真是他!”
一看到游街的知县为真,这下子,凑上来的人可就多了。
一开始是没人看。
现在大家都往上来涌,人群是越聚越多,更多的人涌上街头堵住了前行的路,人头攒动,大家交头接耳传递著消息。
“喉,让让,大家让让啊!”
“你们別堵路啊,巡完了南街巡北街,今日处州府所有街道都要走上一遍,这绝对是如假包换的松阳知县,就连处州的知府大人都已被钦差抓获,钦差大老爷也琢磨著给他凌迟呢!”
此话一出,人群之中气焰更加高涨起来。
那些个小更们就喊道:
“王阳必定要凌迟,元朝都灭了,这些作威作福的蛀虫们都要清理,你们赶紧去找钦差大老爷告状啊!”
“把王家侵吞你们田地、家產,强迫你们交租、借贷的事都说了,求钦差大老爷给你们做主,
再不去告状的话,王家都已经查封了,抄家的財產充了公,你们的损失不就大了吗?”
果然还是那四个字一一“利益当先。”
小吏们一说出其中的利害,这下告状的人蜂拥而至。
一开始只是十来个人告,到后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人,排起了长队。
这支队伍最后排到了几百人,胡翊也被震撼到了,又临时加了五人参与收状。
隨手翻开一张百姓们告状的陈述,上面便是松阳知县王阳醉酒姦污民女,点燃女子家宅,烧死其父母的案子。
告状者名叫宋狗儿,是烧死的老两口家中遗孤。
此外,还有借贷其二钱银子治病,半年后利息涨到二十两,逼得人家卖儿卖女的事。
比这惨的有许多,其中大部分的案子,都是王家和官府勾结作恶。
这还是在处州府治所,就已经收到如此之多的状告,王阳治下的松阳县,又有多少草营人命的事发生呢?
当真难以计数!
胡翊又派人去松阳县收状。
到夜里,沐英押著遂昌、庆元、云和丽水等四县县令回来了。
处州十县,只抓来四位知县,即便算上王阳,也才五位。
胡翊问道,“还有五人呢?”
沐英说道,“景寧、宣平、青田这几处地方,知县都已逃到縉云县去了,路途过远,又有十几家大族要抓,人手不够。”
“难为你了。”
胡翊也明白其中的辛苦。
处州卫不过五千余人,处州却有十县,每县又有数家犯事的大族,这还没有算上小族、地主。
就拿陈家来说吧,处州府抓了二百人,他们老家青田抓了一千多人。
要把这些人运到处州来,还要登记造册,防止他们逃跑。
这么多人要抓,现在自然乱的很。
沐英累了一天,饭还没吃上两口,刚回来,又有从縉云县回来的千户来报:
“钦差大人,縉云县突然四门紧闭,码头也都关停了,您要小人们到縉云县去拿人,现在受阻不得进。”
这个熊千户是金华卫的人,胡翊派他带领七百人去拿縉云知县,结果连城都没进去。
熊千户前脚刚回来,后脚,胡翊派去縉云的府吏们也回来了:
“大人,您叫我们去城中收状,把百姓们状告权贵士族的案子都记下来,我们进不得城。”
不仅如此,府更们还说道:
“縉云知县要造反!”
“他將城门紧闭,扬言叫钦差大人亲自去到縉云县城,他要亲自问钦差大人他身犯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