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丈不想见自己,胡翊心里自然也有些不安。
但他有自己要报仇的理由。
高见贤此人,必须要杀!
他已经搞到自己父母亲人头上来了,若是此次被他毁灭了证据,明知道是他干的,却又拿他没办法。
那这种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有一人敢做,以后就会有十个人敢做。
正所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便是这个道理。
在胡翊的心中,家人的安危胜过一切!
而这,也是给朱元璋留了一个把柄。
强如王、萧何,尚需要自污,以求自保胡翊先前所做的事情,实在过於清正了。
他也需要露出一点把柄,將其交到朱元璋的手上,这样才能令皇帝安心。
从宫里出来,胡翊立即直奔駙马府而来。
朱静端早已先他一步来了,听说大哥落水,皇家的公主自然是嗅觉敏锐的很,觉得这件事里面充满了蹊蹺。
虽然胡显並不想让爹娘担心,一再说是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
可是前有仇人栽赃嫁祸,这下大儿子外出公干,立马就落水沉江,险些淹死。
胡父和柴氏都不是傻子,焉能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做父母的心中急切,柴氏更是心里焦急,只是面上没有太表现出来。
陈瑛就表现的很动容,抱著胡显一直哭,扬言要跟胡翊说说,以后再也不叫他大哥出远门了。
“爹,娘。”
胡翊刚一回来,那肿泡泡的两眼,和浑身的疲態,立即引得一家人都为之心疼。
他昨夜淋了一夜的雨,又是快马加班,连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急匆匆的从宫里出来,又奔著家中而来。
朱静端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猜测到了,大哥遇险,胡翊一定是连夜去救险了。
她也没有问,见到家里人多少都有些惶恐不安,就开口提议道:
“公爹、婆母,大哥落水逢凶,恐怕是时运不好。
不如咱们去到大报恩寺,为一家人烧香祈福,也为大哥得救之事,谢一谢佛祖和菩萨吧。”
拜佛是为了安心。
朱静端的这个提议极好,立即就得到了全家人的赞同。
胡翊要跟著去,柴氏看到他疲惫的样子实在是心疼,拉著他的手,一脸关切的道:
“翊儿,你先去休息休息,就不要跟著我们去了。”
“是啊,你一夜没睡,赶紧去睡一会。”
胡显也很为弟弟的身体担心。
胡翊却显得很倔强:
“不打紧,既然拜佛是要一家人去,又怎能缺了我?”
朱静端就叫来隨行的丫鬟,悄悄嘱咐了她几句,丫鬟就揣上银子先到大报恩寺去了。
胡翊他们隨后一起出府。
大报恩寺距离駙马府很近,就在聚宝门外,又是皇家救建的大寺。
好巧不巧。
走在路上,倒碰见了仇人。
杨宪的轿子正面和胡翊相遇。
相府管家立即便悄声提醒道:
“相爷,长公主和駙马的车驾就在前方,咱们该当避让。”
杨宪不止要迴避,见了皇亲,还不可失了礼数。
他立即从轿子里下来,望著骑在马上的胡翊,还有公主的仪驾,过来参拜道:
“下官杨宪,见过长公主殿下千岁。
见过駙马。”
胡显一见到此人,立即是二目瞪圆,脸色铁青。
他本就还虚弱,这一气,立即又呛的咳嗽了几声。
胡翊见到大哥的反应,一看到这杨宪,心里就来了气。
当即拉著大哥出来,兄弟二人故意走到近前,看著杨宪。
这杨宪到底是个厚脸皮,派人暗杀胡显时,他就参与在內。
现在见到胡显未死,兄弟二人向自己走来,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就连一点细微的异常都没有。
“駙马,这位想来就是令兄了吧?”
“是啊,家兄此次出外公干,没有淹死,倒也是苍天有眼。”
杨宪连连点著头,表现得无动於衷。
胡翊说到此处,见大哥紧双拳,气愤不已,立即將他往身后推了推,警著杨宪又开口道:
“杨右丞这是又要到哪个河道衙门办差啊?”
他此话一出口,终於令杨宪脸色一变。
胡翊竟连这事都知道了?
杨宪心道一声不好,看来胡显落水的全部原因,面前的胡駙马都已知晓的一清二楚。
此事令他心中一激灵。
胡翊便在此时又开了口:
“杨右丞好事多为,本駙马就不打搅你了,我们走。”
看到胡翊如此当著面的提及此事,杨宪赶忙赔笑应道:
“駙马言重了,下官恭送长公主殿下与駙马爷。”
待到駙马府的车驾过去后,杨宪回到轿子里,立即变了一张脸。
“什么东西!”
杨宪的嘴角抽搐著,两手拳,愤恨得咬牙切齿。
栽赃失败,胡显落水未死不说。
反倒还折了高见贤。
这下侄子的命肯定是保不住了!
一想到此处,杨宪十指关节便发出啪声响,紧紧咬住的牙关磨的发出咯咯声.
“胡翊,你给我等著瞧!”
杨宪的怒火似要令他炸开了,若不是顾及到在街上,他早已对胡翊破口大骂!
附马府的车驾来到了大报恩寺之中。
利用拜佛祈求平安的间隙,朱静端拉著柴氏和大嫂陈瑛,来到一个高僧面前求籤。
“婆母,抽一支签吧,就当是给大哥求个卦,看看他未来的运程如何。”
柴氏就给胡显、胡翊兄弟一人求了一支,解开签运,全都是上上籤。
陈瑛和柴氏这下都高兴了。
唯有胡翊悄悄凑在朱静端耳边,低声问道:
“多少钱买通的这个老僧人?”
朱静端瞪了他一眼道:
“看破不说破!”
从庙里出来,一家人的心总算是安住了。
大家似乎都有意淡化这场阴霾。
今日的家中,分外热闹了许多,胡显想吃饺子,全家人就都包起了饺子。
等到胡令仪下学,朱静端將小丫头接回来,这小吃货是丝毫感受不到家中拂过的那场阴霾,就知道一个劲儿的乾饭吃。
等到夜里,朱静端和胡翊留了下来,就住在駙马府。
朱静端这样做,是怕胡翊放心不下大哥。
趁著今夜回到了原来的住处,胡翊也静下了心,夫妻两人也决定好好的聊一聊。
朱静端依偎在胡翊怀里,听著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低声问胡翊道:
“昨夜救大哥,一定很艰辛吧?”
“还好。”
朱静端说道:
“保儿哥送的那把洪武迅雷,你平时一直留在家中的,这两日一直带在身上,我就知道一准有事。
昨夜標弟也来了,告诉我,一旦你有事,就叫我进宫里去为你求情。”
说到此处,朱静端把胡翊依偎的更加紧了,脸也是紧贴著他的胸膛,有些无奈的道:
“有些事不要自己扛,我也很担心你的,如果愿意,也可以和我说说。”
“昨夜,我杀了高见贤。”
胡翊没有再对朱静端隱瞒,因为他知道,將来如果犯了事,还能有人撕心裂肺,不顾一切的去朱元璋面前救他。
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朱静端!
听到今日闹得满城风雨的杀官案,竟是胡翊做下的,朱静端身躯一颤。
胡翊也很无奈,忍不住在妻子面前倒出了苦水:
“我革新太医院,他们这些作奸犯科之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子侄,就来栽赃陷害,还要杀了我大哥,用亲人的安危来威胁我就范。
他们做的毫无破绽,根本抓不住人证和物证,我若不杀了他替大哥报仇,恐怕今后也难有机会为大哥报仇,所以这件事我就干了。”
朱静端默默消化著胡翊的话,虽然震撼,但她也理解了胡翊的处境。
“你没有受伤吧?”
她终究还是很关心胡翊,四处在胡翊身上检查著伤口。
“以后,这么重要的话,也请告诉我一声。”
朱静端显得很郑重,从身后將胡翊抱的紧紧的:
“我是你的妻子,你也是我的一部分。”
“嗯。”
胡翊点著头,同时心中也在思索,杨宪该怎么办?
朱元璋的態度微妙,目前还不想见他,此事究竟如何了结还未可知。
而高见贤的死,胡翊也很清楚,绝对瞒不过杨宪的权势。
太医院那些滥等充数的医土,终將要杀,正义虽然会迟到,但终究会出现。
他不会令这一点为之改变!
那么,在诛杀了杨宪的侄儿之后,以此人眶必报的性格,必然会全力向自己反扑。
面对这样一头髮狂的疯狗,该如何对付?
胡翊等不到明年秋天,那时候杨宪才会因为案发,被人搞倒。
然后,朱元璋会下令將他千刀万剐。
距离明年秋天还有很长的时间,此人又是个疯子,让他多活一天,自己家人的安全都得不到保证。
胡翊更加不想一直和这样的疯狗纠缠。
他更想多为百姓做一些实事,从革新医疗,到革新民生,再到增加粮食產量。
一点一点,一步一个脚印的去充实和改善著这个时代。
朝堂上的权斗,终究不能解决这些问题但他每一次为了做革新,都会触动朝堂上的权贵和既得利益者,使自己行进的每一步,都变得举步维艰·.
想到这一切。
突然,胡翊的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
歷史上的朱元璋,从撤李善长到將汪广洋发配,再到诛杀杨宪,诛叔父胡惟庸的九族。
这一切背后的原因,就是为了废相!
君权与相权之间的予盾,便在於此。
杨宪是一条疯狗,要想儘快弄死他,仅凭藉自已是做不到的。
那就只能不断激化他与自己老丈人之间的矛盾。
朱元璋到现在也没有下旨意杀死自己。
显然,这一次杀官事件,还不至於撼动自己的生死,
朱元璋应该还是要保自己的,而自己杀官所带来的巨大把柄,也必然是杨宪奋力猛攻的突破口。
这杀官事件正好可以当做诱饵,引得杨宪对自己猛攻,和朱元璋针锋相对!
胡翊心中立即有了主意,立即点灯起身,將那63名不合格的医士名单再度书写进奏摺中。
他要请朱標明日递到朝堂上,在除夕之前將所有人问斩!
要以杨升的死,来激发杨宪最后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