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张志远是过来要钱的,周老太当然不会把周大姐的地址告诉他们。
“这债啊,你妈还你妈这边的,你爸还你爸那边的。总不能你爸不还,跑来找你妈还吧,你爸你妈可是离了婚的。”
张志远说道:“可是我爸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债主也找不到他,当初是我妈坚持要给志刚治病,才欠下这么多钱,现在她不能不管吧。”
“这个我可不清楚,张老头不还钱的话,这钱是张志刚用的,要不,你让债主找张志刚还去。”周老太说道。
张志远看向周老太,“小姨,你这话不是不讲理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现在债主都跑去我和志明的单位闹,我们又没借钱。”
周老太只有一句话,“那你该去找你爸还钱。”
张志远在周老太这死活问不出他妈的下落,又急又气,“小姨,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妈在哪里,我可就住在你家不走了。”
周老太说道:“我可不招待,你要不讲道理,我就打电话给派出所,你就去派出所住去。”
张志远惊讶地看著周老太,他好歹也是亲外甥呢,这老太太这么不讲情面。
张志远没问出周大姐的下落,当然也不敢真的赖著不走,从周老太家出来,已经下午了,他只能先找个地方住下,找两天人再说。
开好房间之后,张志远就天天去周老太家附近转悠,一边转,一边问,还真让他在第三天,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这天傍晚,张志远还在瞎转,碰上了牵著两个孩子的老头。
张志远多看了一眼那个小姑娘,这小姑娘跟他们的长相很不一样,头髮是金色的,皮肤很白,像外国人。
再看那个小男孩,乍一看,皮肤很黑,再细看,男孩眉眼熟悉得不得了,这不就是黑蛋吗!
张志远惊喜地喊,“黑蛋!”
一老两幼齐齐朝他看来。
黑蛋一眼就认出他了,却没喊他,他的手指头不停地搓,里面有个圆溜溜的小球,是他攒了好久的鼻屎。
张志远高兴坏了,黑蛋都在这,说明他妈也在这。
他看向老王头,这人很陌生,他不认识。
老王头问黑蛋,“黑蛋,这是谁啊?”
黑蛋不说话。
张志远收敛激动,说道:“我是他大伯,黑蛋,奶奶在哪里?带我去见奶奶。”
老王头惊讶地看向张志远,周大姐跟他提起过,她有三个儿子,没了一个,黑蛋就是没了的老三的儿子。
那这个自称是黑蛋大伯的,就是周大姐的大儿子。
老王头只以为是周大姐的儿子来看他了,还招呼张志远去家里,“噢,你还没来过我们家,跟我一起回去吧。”
张志远听了这话,大感惊讶,这陌生的老头说什么,什么我们家?
“你是?”张志远疑惑地问。
老王头说道:“噢,我是你继父。”
张志远瞪直了眼,“什么?”
老王头说道:“你妈没跟你们说吗?她跟我结婚了。”
“什么!”张志远再次震惊,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妈结婚了?
老王头说道:“我们前阵子结的婚,你妈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吧。”
看样子,周大姐没告诉她儿子,估计是怕她儿子们不同意。
周大姐没跟老王头说起过家里的事情,所以老王头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黑蛋他爸没了。
眼看周大姐的儿子好像並不高兴,老王头也不担心,他跟周大姐自己有住的地方,他有高额退休金,周大姐开麵馆挣钱,根本就不需要儿子供养。
张志远的脸变得相当难看。
他爸妈是离婚了,离婚的时候,他们几个儿子女儿,也不是没劝过,可周大姐铁了心地要离。
一大把年纪了,现在竟然又结婚了!
张志远看著老王头,这老头看起来比他爸要精神不少,他都忍不住怀疑,他妈不会是在南城跟这个老头好上了,才非要跟他爸离婚的吧!
老王头牵著两个孩子,也不再多说,带著张志远,来到了家里。
周大姐还没回来,老王头先带著孩子回来了,一会儿他女儿下班了,要过来接孩子,周大姐还留在后面收拾。
来到家里,张志远才发现,这里离他小姨家,只有不到二百米!
张志远又是一阵气闷,就这么近,他小姨死活不告诉他!害他白白浪费了几天!
老王头他们在店里已经吃过饭了,眼看周大姐这儿子面色难看,显然很难接受他这个继父,老王头也不自討没趣,不去管他,自己带著孩子玩耍。
张志远看到黑蛋跟那个外国小女孩玩,竟然还能跟她用洋文对话!
张志远著实吃惊,问黑蛋,“黑蛋,你什么时候学会洋文了?”
黑蛋不搭理他。
张志远感觉有点没面子,训斥道:“黑蛋!我看你是跟著你奶奶在外面混,成了野小子了,连大伯都不认了!”
黑蛋烦了,伸出小手朝张志远做出手枪的姿势,开枪。
“砰砰砰!打死你!”黑蛋说。
生弟拍手叫好。
张志远脸色更难看了。
没等多久,周大姐回来了,一进院,看到坐在院里的张志远,大吃一惊。
“妈!”张志远看到周大姐,惊喜地站起身来,隨即又想到被她推卸的债务,脸色阴沉下来,“妈,我找你找得好苦!”
“你找我做什么?”周大姐態度却很冷淡。
张志远憋了好久的气,终於找到了发泄口。
“你说我找你做什么!”张志远情绪大崩溃,“之前老三治病欠的钱,你不还,爸也躲起来,现在全落在我跟老二的头上,我们凭什么还这个钱?那又不是我们借的!”
周大姐点头说道:“是不该你们还,该你爸还。”
“可我爸不知道跑哪里去躲起来了,他就算没躲起来,他的退休工资够还吗?”
“之前是你非要救老三,借了一屁股的债,现在倒好,全都拍拍屁股跑了,我跟老二的工作,都要被你们给害没了!”
周大姐平静地说道:“你家那边亲戚借的钱,是你爸去借的,我这边亲戚借的钱,我自己在还。”
张志远说道:“现在爸跑了,债主们找不到人,都来找我来了。”
周大姐平静地说道:“那卖房子吧,你爸单位分的那个房子,卖掉就把债还了。”
张志远怔住,那房子...他们还等著分呢,怎么捨得卖掉。
周大姐说道:“张家亲戚的债,你爸去还,他现在既然躲起来不还,那就卖房子,没什么可说的。你小姨借给我的三千五百块,我也在还。”
张志远说道:“那房子,也不是爸一个人的,那还有我和志明的呢。”
“那你爸单位分给他的房子,户头上也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他还没死呢,怎么就有你和志明的了?”周大姐嘲讽说道,看穿了儿子们的算盘。
房子不捨得卖,跑到南城来,想哄骗她去还帐。
张志远说道:“我都听爸说了,你在南城开麵摊,生意很不错的,你挣这么多钱,你去还债,有什么不对?”
他说完,突然指向老王头,对周大姐说道:“妈,你也不害臊,这么大年纪了,还再婚,你不怕別人笑话?”
老王头早把脸拉下来了,这会儿听张志远这么贬损亲妈,听不下去,说道:“年轻人,你难道不知道孝顺为何物?怎么能这么对你亲妈说话,我可警告你,你再出言不逊,我就对你不客气!”
张志远比老王头年轻一半,自然不怵一个糟老头子的威胁,不屑地看著他冷笑,“老东西,我跟我妈说话,你插什么嘴?”
老王头哼一声,朝张志远走去,“年轻人,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张志远根本不將老王头放在眼里,一个身体都盖了半截土的老头,难道还能把他怎么著?
周大姐却嚇了一大跳,急道:“老王,你別衝动,老王!”
她怕得要命,他们上了年纪,可不能伤筋动骨了!要是老王被张志远打出什么好歹,可怎么办!
老王头却一点都不怵,他老腰挺得笔直,走到了张志远跟前,他比张志远要矮一点,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
张志远对这老头一点好感都没有,眼看对方还主动过来挑衅,不耐烦地翻白眼,要给老头一个教训。
他拿手推搡老王头的胸口,嘴里不屑地说道:“老头,別找不痛快!”
他的手才刚碰到老王头的衣服,老王头迅速伸手,像鹰爪似的,一把箍住张志远的手腕,往后猛力一拉,同时腿迅猛地大力扫向张志远的脚。
张志远像没站稳似的,一下栽倒在地,扑腾起一地的灰尘。
张志远不服气,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大骂一声,举起拳头就朝老王头的脸狠砸过去!
“志远別动手!”周大姐嚇坏了。
老王头丝毫不慌,他先敏捷地朝一旁避开,同时抓住张志远的胳膊,人往张志远身底下一滑,一个利落的过肩摔,就把人给扔地上了。
张志远被砸得七荤八素,还没反应过来,老王一记老拳砸他脸上,接著又是一记。
“这一拳,是教你,要尊老爱幼,这一拳,是替你母亲教导你,要做个孝顺孩子。”
张志远连挨了两拳,这老头力气大得很,疼得要命,看到老王头又举起拳头,惊恐地护住脸,“別打,別打了!”
老王头收回手,呵呵一笑,“年轻人,你不中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