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雪糕一共就到了二十箱,我专门给你留了一箱。”董劳保说道。
水英看他一眼。
董劳保的残疾程度比水英曾经嫌弃过的文斌重得多,起码文斌不走路的时候,看不出来问题,可董劳保是小儿麻痹症,后遗症很重,手和脚都蜷缩了,没有发育成正常样子,只有脑袋看起来是正常的。
水英来了好几次,总感觉这董劳保对她有点过分的殷勤。
董劳保是结了婚的,水英有一次在店里看到过董劳保的老婆,五大三粗的,帮董劳保搬货。
水英对这样的殷勤,感到反感。
但別人那里没有董劳保这便宜,董劳保这一支雪糕,能比別家便宜一两分钱,所以水英都是在他家拿货。
董劳保笑著对水英说道:“刚才那个男人怎么这么对你?”
水英不想说实情,只说道:“以前跟他有过节。”
董劳保一笑,“原来是这样,妹子,我帮你教训教训他。”
水英好奇地问,“怎么教训?”
董劳保一笑,“你等著看就行。”
第二天,林建国又来店里拿货,董劳保亲自接待,在林建国选好货之后,董劳保说道:“我店里准备进一批货,冰柜位置不够了,有一批货要处理,你要不要看看?”
林建国当然愿意看看,一看,是他之前卖过的雪糕,价格很便宜,比他之前进货的时候,便宜五分钱。
林建国就要了四箱,一箱三十根,一箱成本低一块五,四箱就便宜了六块。
这就是林建国多挣的利润啊。
第一天,四箱货都顺利出完了。
第二天,刘建国一口气拿了八箱,准备薄利多销,比平时的卖价便宜两分钱,他多挣三分。
他摆摊的时候,就有个年轻人过来问他,货是在哪里拿的,怎么价格这么便宜。
林建国当然不会告诉他,只是打哈哈。
年轻人买下了一箱,他告诉林建国,自己是来进货的,拿下乡去卖,准备要买个四五十箱,来城里好几天都没找到雪糕批发市场,这才来跟林建国打听。
他对林建国说道:“大哥,你做不做雪糕批发啊?便宜点的。”
林建国突然想起来,那小儿麻痹董劳保那现在有一批处理货,每根便宜五分钱,一箱子的利润就是一块五,要是他去找董劳保拿货,转手卖给这个年轻人,一箱就要挣一块五,十箱就是十五块,五十箱,就是七十五块。
更何况,董劳保的货本来就比別的地方便宜,他还可以每支再加两分钱,这样倒一道手,就是小一百块的利润,当他十五天的收入呢!
他立刻就动了心,对年轻人说道:“你確定要吗?”
“要啊,我要五十箱。”
林建国立刻就说道:“我那有,这个雪糕,一箱九块五。你要不要?”
年轻人大感惊喜,连连点头,“要,要。”
他立刻摸出二十块钱,拍在林建国手上,“大哥,这是定金,你给我弄雪糕过来,我给你结尾款。”
林建国高兴坏了,马上答应,“行,行!明天一大早,你在这等我,我把雪糕给你拉过来。”
卖完雪糕,林建国高高兴兴地回了家。一看到许梅,林建国就高兴地说,自己要发一笔小財。
许梅警觉地说道:“你可別被骗了。”
林建国自信地说道:“不可能,人家定金都给我了,二十块钱呢。”
他摸出钱给许梅看,许梅看对方都把定金给了,这生意肯定没跑,也安心下来。
第二天一大清早,林建国就来了董劳保的批发门市,要了五十箱雪糕,他还特意借了个三轮车来,拉了满满一大车。
五十箱,他拿货价不到八块,一共给了三百九十块。
林建国拉著货来到地方,安心地等年轻人来提货。
但是一等就是两个小时,都上午十点了,人还没出现。
林建国有点焦虑了,翘首以盼,希望这年轻人赶快过来,这雪糕可不像別的,时间久了,要融化的。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人还是没出现,林建国心里就泛起了嘀咕,难道他真被那年轻人给骗了?
林建国拿的货用两床被包裹起来的,但是没有木箱保温,眼看太阳都高升了,林建国越发的焦灼。
这时候,又有熟客来找他买雪糕,林建国今天没拿自己的货,就拿了五十箱,三轮车勉强才放下的,之前也有熟客来,他没卖,这会儿实在是等不及了,就想著开两箱先卖著。
林建国一摸被,感觉有点冷湿湿的,打开一看,装雪糕的纸箱子有点润了,林建国感觉大事不妙,连忙打开纸箱,一摸雪糕,软塌塌的,已经开始化了!
这雪糕要是化了,可就一文不值了。
林建国也顾不得再等那年轻人,急急忙忙地骑著三轮车回董劳保那去。
他要把货给退了,董劳保那有大冰柜。
但他过去,董劳保没在店里,在店里的是他老婆,林建国说要退货,董劳保的爱人说:“这退货我不管,等劳保回来了,你跟他说。”
林建国著急道:“他去哪里了啊?”
他爱人摇头,“不知道,走了有一会儿了。”
林建国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得到的回答,还是不知道。
林建国只好说道:“那先把这批货,放到你家冰柜里去吧!”
董劳保的老婆又告诉他,“不行的,刚刚来了一批货,冰柜都塞满了,放不下了。”
林建国急得汗都要出来了,想来想去,又骑著三轮车来到了他和年轻人约定的地方,盼著对方快点出现。
可一个多小时以后,人还是没影。
林建国打开被一看,里面的雪糕完全软了。
董劳保是中午才回来的饿,林建国和他的一车融化了的雪糕已经等得望眼欲穿。
董劳保一回来,林建国立刻掐了烟,凑了过来。
“董老板,我这一车货要退货!”
董劳保笑道:“这货有什么问题吗?”
林建国嘆气,“之前有个年轻人找我拿货,说要五十箱,可我拿过去等了他一上午,那人都没过来,这雪糕不比別的,我留不住啊,就想过来退货。可以退吗?董老板?”
董劳保笑道:“当然可以退。”
林建国高兴坏了,“那太好了!你上午不在,你老婆说她不管退货的事,我都等了你好久。”
董劳保说道:“早上来了一批货,冰柜都塞得满满的了,你退货都没地方放你的货,这早上过去,可能出了不少货了,腾出位置来了。”
董劳保把他老婆叫过来,拆开了林建国三轮车上的被。
“呀,这纸箱全湿透了,雪糕不会化了吧?”董劳保的老婆说道。
林建国心一紧,朝董劳保看去。
董劳保指挥他老婆搬下一箱雪糕,那纸箱已经浸透了,搬的过程就差点散架。
董劳保轻易把纸箱撕开,拿起雪糕一看,雪糕都化成一摊水了。
“哎呀,都融化了!”董劳保对林建国说道,“兄弟,对不住,这化了的雪糕,可不能退了。”
林建国浑浑噩噩地回了家,在家里睡了一下午。
下午许梅下班回到家,看到林建国,就迫不及待地问,“今天货卖了吗?挣了多少钱?”
林建国丧著脸看向她。
许梅看到他这副表情,心先沉了一半,“怎么了?”
“全赔了。”林建国颓丧地说道。
许梅惊愕极了,“怎么回事?”
林建国就把今天的事情都给许梅说了,“雪糕全化了,化成了水,卖不掉了,全扔了。”
这批货,林建国给了390块货钱,减去昨天二十的定金,净亏370。是许梅一个月的工资。
许梅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指著林建国跺脚骂,“你啊你,你怎么这么蠢,昨天我就跟你说了,没这么好的事!”
林建国死活想不通,那年轻人都给了定金了,为什么不来拿雪糕,害他赔了好几百。
水英来拿货的时候,就从董劳保嘴里知道了林建国拿货赔钱的事。
董劳保没有直接承认是自己做的手脚,而是笑眯眯地看著水英说道:“妹子,我给你说了的,恶人有恶报。”
水英惊愕极了,第一次正眼看这个肢体不健全的男人,这人竟然有这么深的心思,轻易就让林建国栽个跟头!
“你怎么做到的?”水英忍不住问。
董劳保笑笑不说话。
那批雪糕本就是雪糕厂的损耗品,要销毁的,董劳保每天都会拿几箱,由他那老实憨厚的老婆,隨机替换几根到正常雪糕箱里。
昨天,董劳保一口气要了六十箱,专门等著卖给林建国,在林建国来到门店之前,那批雪糕就已经在冰柜外面放了一段时间,即將要融化了。
林建国毫不知情,因为雪糕是董劳保的老婆给他装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