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春桃,都去食堂帮忙做饭。
刘民不是小气的人,每天光是买菜钱,都要一百块。
春桃时不时地过去帮忙,刘素梅负责买菜,每天买回来一大堆,肉也有,但都是一些边角料,数量也不多。
春桃冷眼看著,心里计算,刘素梅每天顶多买回来六七十块钱的菜。剩下的钱去了哪里,不言而喻。
她看在眼里,却不出声提醒。
刘民每天也在工地吃饭,感觉到菜是越来越差,刚开始的时候,还有荤菜,每顿能吃上几片肉,后面一片片肉变成了肉沫。
刘素梅还来找刘民,说过年,菜价上涨,一百块不够了。
刘民又加了二十块钱,一天的买菜钱,就是一百二十块,但钱加了,伙食水平却没有变化,天天吃白菜萝卜土豆,难见荤腥。
工地上的都是力气活,肚子里没有油水,干活就容易饿。一些工人就找刘民反映,伙食差。
刘民也察觉到伙食差,他在家的时候经常买菜做饭,大概也知道菜的价钱。怎么算,一百二十块钱,伙食不该这么差。
他想起春桃之前说的那些话,心里一个咯噔,只怕刘素梅,真做了什么手脚。
他不能不管,工地上几十號工人兄弟,起早贪黑地干活,他是老板,不能让人家吃不饱饭。
这天早上,刘素梅又骑著三轮车把菜买回来了,刚好在下货。
一个转身,冷不丁看到刘民站在身后,嚇了一大跳,稳一稳心神,才说道:“你搞什么呀,刘民,嚇我一跳。”
刘民的视线往三轮车底下的菜堆上扫,全是些白菜萝卜土豆,不过这冬天,確实新鲜菜也少,可肉蛋总要安排一些。
他问刘素梅,“今天买菜,了多少钱?”
刘素梅一惊,面上不显露,说道:“今天买了一百十多块钱的菜。”
刘民朝她伸手,“把帐本,给我看看。”
刘素梅说道:“我还没来得及记呢。”
刘民问她,“那你什么时候记帐?”
刘素梅回答,“都是忙完了,我才来记。”
刘民说:“那你把之前的帐本给我看看。”
刘素梅脸色就不大好看起来,“什么意思,你是来查我的帐的?”
刘民说道:“难道不应该吗?”
刘素梅嘟嘟囔囔的,不敢不给,从包里把她记帐的小本子拿出来,递给刘民。
刘民略略一翻,眉头就皱起来了,刘素梅这帐记得,跟没记差不多,上面只记了每天买了多少斤菜,价钱没写,出去的钱倒是写了,从总数上面看,刘素梅每天的钱,都没有结余的。
“你每天都把钱得精光?”刘民问。
“现在菜贵啊!”刘素梅说,“一百二也不太够了,都买不了多少肉,你还说伙食差,你只给这么一点钱,怎么买好菜?”
刘民盯著她,问,“那要多少,才够呢?”
刘素梅说:“起码得一百五,才能开像样的伙食。”
她看刘民脸色逐渐难看起来,不敢说了,“不过来打工的都是些农民,你给他们开那么好的伙食做什么?你不要挣钱的?”
刘民拉下脸,“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农民怎么了,农民就不配吃饱饭?我不包饭,就是不包饭的价钱,现在给人家的工钱,是包饭的工钱,怎么能敷衍了事?起码要让人家吃个饱饭吧!”
刘民看著地上的菜,总感觉这些菜不值一百二,他对刘素梅说道:“你记的帐不规范,看都看不明白,我今天记一个给你开,下次你照著记。这些菜分別买了多少斤,价格是多少,你报给我。”
刘素梅脸色又是一变,说道:“我这会儿哪里有时间?我还要去做饭呢。”
刘民看她神色慌张,更加篤定了这菜有问题,一定要刘素梅说个清楚。
刘素梅没办法,只能照著蔬菜报价格。
白菜八毛一斤,萝卜八毛一斤,土豆七毛一斤。
刘民的眉毛皱到一起,刘素梅小心解释,“这过年,蔬菜价格涨得厉害。”
刘民把装肉的编织袋打开,里面装著几斤肉,但是一小块一小块的,看起来不像好肉,像边角料。
“肉呢?”刘民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
刘素梅说道:“肉十二一斤。”
刘民忍无可忍,“你再编!再编!十二块一斤?就这种边角料?”
刘民过年之前才去买的猪肉,还是好肉,还不到六块钱一斤,刘素梅在他面前,张口就乱说,敢跟他报十二一斤。
白菜萝卜,过年也是烂便宜的价格,三毛钱顶天了。
可想而知,为什么工地食堂的伙食会这么差。
刘民瞪著刘素梅,眼睛渐渐红了。
刘素梅被他这眼神嚇到了,缩一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刘民,你在这啊。”这时,两人背后响起了春桃的声音。
刘素梅见春桃来了,心里先鬆一口气,她这个弟弟在弟媳妇面前,还是会维护她的脸面的。
她看看刘民,刘民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刘素梅心里发怵。
过这一个年,刘素梅可算是发了。
过年之前,工地还没停工,刘民一开始给她一百块买菜钱,刚开始,刘素梅只敢给自己留个十几块,七八十块钱买菜,每顿都能安排一个荤菜。
后来要准备过年了,家里的钱腾挪不开,刘素梅就打起了菜钱的主意。
从一开始的十几块,到后面二十几块,又找刘民多要二十,一天就能挣三四十,一个月就是一千出头。
这钱来得实在容易,刘素梅过年的时候,给全家人都买上了新衣服。
钱都被刘素梅拿走了,工地的伙食自然就越来越不像话。
刘素梅早就把自己对刘民安承诺忘得一乾二净了。
她最开始接这个活,也不是为了要帮刘民,而是好从中贪钱呀,她也不算违背自己的本心。
春桃走过来,看到地上的菜,说道:“怎么没把菜搬进去,我们都等著用呢。”
刘素梅心虚地看了一眼春桃。
春桃看一看刘民,又看看刘素梅
刘民的脸,沉得发黑,刘素梅的神情,躲躲闪闪的。春桃一看,就知道刘民这是找刘素梅对帐来了。
春桃说道:“大姐,今天这白菜萝卜,又涨价了吧?说起来,不知道你是去哪里买的菜,胡嫂子帮我们买菜,萝卜顶多三毛钱,多数时候都两毛,你这萝卜不得了,要八九毛。”
刘民霍地看向春桃,春桃面不改色,直视著他。
刘民的脸,渐渐臊红了。
刘素梅不敢吭声。
前些日子,春桃曾经问过她菜价,刘素梅也是依照今天的价格给春桃报的,春桃当时听了,一句话都没说,原来她早就看出自己的手脚,却不肯提醒。
刘素梅没想到春桃看著是个老实的,其实心思深重。恐怕早就等著她亲弟弟来找她对帐的这一天吧。
她能想到的,刘民当然也想到了,他臊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曾经春桃在他面前,让他不要把活交给刘素梅,他念著刘素梅是自己的亲大姐,总不可能坑自己,顶著压力,把活给了她。
如今才两个多月,刘素梅就狠狠扇了他的脸。
春桃看著地上的菜,问刘素梅,“大姐,今天你了多少钱呢?”
刘素梅恼羞成怒,既然都已经知道了,何苦还要当面挖苦她,她气冲冲地说道:“菜是帮刘民买的,了多少钱,你管得著吗?”
她话音刚落,站在她身边的刘民突然发狂,抬手扇了她一个耳光子。
刘素梅被打得脸一偏,捂著脸发懵。
刘民忍无可忍,指著她骂:“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刘素梅,你没脸没皮了是不是?你给我滚!吃了我的钱,一分不少地给我退回来!”
这一巴掌,春桃都惊讶住了,刘民一向好脾气,顶多就是说几句,动手打人还是第一回呢。
刘素梅也是第一次被刘民打,捂著脸,心里不服却又不敢顶嘴。
刘民铁青著脸,骑著三轮车,重新去买了好肉回来,让帮厨的人做了一顿像样的饭。
春桃见刘民都打了刘素梅,也不再追著说了。
人人心里都有一桿秤,她说得再多,不如刘民自己眼见为实,亲身体验。
刘素梅回到老宅,才大哭一场。
她刘素梅被亲弟弟打了,传出去还怎么做人呢?
刘老头不知什么原因,只知道刘素梅被刘民打,气得跑家里来,要把刘民骂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