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姑心里有气,本不想帮她爹燉鸡,可老头上了年纪,叫他自己去烧火拔毛燉鸡,秀姑又不忍心,只得自己去做。
康神仙睡午觉起来,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鸡汤香味,寻到厨房,看到炉子上的砂锅咕嚕嚕地响著,打开一看,里面翻滚著白色的鸡汤,满满一锅鸡肉。
康神仙舀汤来喝,没忘了给秀姑打一碗。
这鸡是老鸡,秀姑只放了薑片和鸡肉一起炒,炒得鸡皮焦黄,姜也焦黄,就掺开水燉,燉了两个多小时,鸡肉脱骨,汤也喷香。
康神仙把秀姑叫过来,爷俩吃了一碗汤半碗肉,砂锅里的肉只吃去了一个尖尖。
周老太也老实,弄公鸡做法事,弄了一只五六斤的,燉出来有一大锅。
康神仙吃得鬍子都沾上了鸡油,隨手拿袖子一抹,吩咐秀姑把砂锅藏他屋里去。
秀姑说道:“这么多肉,等大哥大嫂回家了一块吃吧,藏起来做什么?”
康神仙眼睛一瞪,“给他们吃?我给野狗都不给这俩货,赶紧端到我屋里去。”
康神仙的儿子叫康健,也四十多了,儿子都结了婚,上城里住楼房去了。
那时候秀姑还没回家来,康健两口子说儿子那住不下,把康神仙撇家里,他们俩口子才去住楼房享福,一年到头也不见回来看一眼老头子。
有一次康神仙病了,虚得躺床上起不来,饿了两顿,幸好邻居过来串门。
康神仙央他去儿子儿媳家里,让他们好歹回来一个,给他做饭吃。
结果这两口子没回来,还跑去找秀姑,让秀姑来照顾康神仙。
自那次起,康神仙就看透这个儿子了。
秀姑照顾了他两年,有她在这,康健一家子两年一次也没回来过。说是多远吗?坐公交也就几站路。
今年拆迁的消息传到康健两口子耳朵里,连夜就搬了回来,还明里暗里的,要秀姑搬出去。
秀姑本来要走,康神仙不许,这才住在这,就这,她那嫂子成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康神仙虽然会看风水,看八字,与人算祸福解疑难,却也有他自己的难处。
他想帮女儿爭些钱。
可自古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家里的钱,没有分给出嫁女的道理。他要分,恐怕他儿子两口子第一个跳出来不同意。
可康神仙这几十年也不算白活,已经看透了儿子两口子就是没良心的財狼,要是真把钱全给他们,恐怕自己老得动不了,或者是有三病两痛,就要死在这两人手里。
他养老只能靠女儿。
他的这些心思还藏在心里,连秀姑都不知道,秀姑是个傻的,她从来没心思跟哥嫂爭家產,只这两人防贼似的,防著她。
康神仙心里在想著主意,只是没让秀姑知晓。
周老太的工厂搬迁过后,四月底,拆迁公告就贴出来了。
这一天,德村整个村都沸腾了。
之前传的是要拆迁,可是官方的拆迁公告一次没出来,村委会也没个准確的定论,直到正式公告贴出来。
公告上面有补偿的条款,每个平方补偿四百块钱,另外有安置费,人头费,搬迁费等另算,算下来,合法有证的人家,一平方能拿六多百块钱,另外还有一个方案,不要货幣的话,按照房屋產权证上面的平方数,补偿房子。也可以选择一部分货幣,一部分房子。
周老太这个房子大,前世她要了三套房子,五万块钱。
周老太已经提前知道这个补偿的条件,其他人不知道,这个补偿条件,多数人还是很满意,一时间,德村一些人家欢喜得去买了鞭炮回家来放。
因为这个拆迁方案还算丰厚,这样算下来,等一拆迁,德村的村民,只要家里有房的,几乎家家都能拿到一笔丰厚的补偿。
其中,得利最多的,就数周老太。
她自己名下有四套房子,趁著政策还没出来的时候,弄了三套带土地证的,春桃帮她代持一套,还有一套没有土地证,补偿稍微少一点,但是也很可观,相较她买入的价格,如果都选择要钱的话,周老太光靠拆迁,都要成为富翁了。
这主要得益於她让刘民帮她加盖的房子,加盖了两层,加起来三层一共有七百多个平方,光是这一套房子,就不知道要赔偿多少钱。
周老太咬著笔,一个人坐在饭桌前,面前铺著一本草稿纸,上面写满了算式。
周老太在计算她要得多少补偿呢。
秋桃欢喜得不行,之前她妈劝她买村屋的时候,秋桃还看不上这里的房子,她买的关银娣的房子,那房子她能拿十来万。
周老太算来算去,大概算出了个数。
她自己这套老宅子不用算,上辈子人头费各项费,二十万左右,这辈子人少一点,可能十七八万。
她加盖的那套房子,三层一共七百多平,她的户口没在那,光是房子的补偿,大概一个平方四百多块,这房子就是三十万,另外两间小房子,只有四十多平,算下来有两万块钱。
春桃代持的那套房子,產权证面积是两百四十平,算下来也有十五万,还有后来她买的那套小点的房子,有一百四十个平方,差不多也有五万块钱。
这都不知道翻了多少倍,周老太算了个总数出来,吃了一惊。
这五套房子,如果她全部选择货幣补偿,就是七十多万!
周老太捏著笔,愣住了,她之前也知道等拆迁自己能大赚一笔,可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多钱!
老房子的钱不光是她一个人的,还要分给秋桃春桃,林建生。
不过周老太还是拿大头。
周老太一时间,喜得坐不住,欢喜憋在心头也难受,想一想,乾脆去周大姐那,跟她大姐说一说话。
这种欢喜,跟外人不能说,跟自家人都要挑人说,周老太跟周大姐没什么不能说,就往她家去了。
周大姐现在店里雇了人做,自己不起早贪黑地去了,她身体没之前好,不敢像以前那样下力气干活了。
周老太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了刘黄玉蹲在周大姐家门口。
这是块狗皮膏药,为了討要房子,都不知道来了多少回了。
之前还只是有风声,现在拆迁公告都发出来了,恐怕刘黄玉更是铁了心要回房子。
看到周老太过来,刘黄玉顿了顿,迎上来,先挤出一副笑脸,“周主任,你来了。”
周老太皱眉打量她,“我看你还是死了心吧,我大姐买下你这房子,钱也给清了,合同签了,户过了,怎么可能退给你?”
刘黄玉这回也不撒泼,她想以情动人,张口就跟周老太诉苦,说她之前做主把房子卖了,现在儿子儿媳妇容不得她,这才想要搬回家来。
刘黄玉也不算说假话,她跟她男人住到许兵两口子那之后,跟儿媳妇的关係是一天比一天差,弄到现在,简直已经势如水火。
虽然两婆媳住在同一个屋檐底下,但是她儿媳妇龙梅不跟她说话,做饭也不做她们两口子的。
不光这。
刘黄玉两口子毕竟是许兵的亲爸妈,龙梅这么对他们,许兵哪里肯答应。
这两人本来就是相亲结婚的,感情基础不深,现在又经常吵架,眼看一个家已经是风雨飘零,快要散架了。
刘黄玉说得嘴巴都要干了,周老太盯著她,似笑非笑,“现在拆迁公告都出来了,人不是傻的都不可能退房子给你,我看你还是省省。”
刘黄玉眼见痴缠没效果,回家一琢磨,决定上法院起诉,让法院判决,让周大姐把房子退给她。
她不懂法律条文,要打官司,还得请律师,律师费用也不便宜,刘黄玉身上哪里还有钱,只能去找许兵要。
这许兵被龙梅管得严,他有多少工资,龙梅都知道,平日里,只拿几块钱给许兵坐车,吃早餐。
刘黄玉找许兵,许兵就去找龙梅。
龙梅看不上刘黄玉这种行为,房子卖了就卖了,还后悔耍赖,得知刘黄玉是要钱去请律师打官司,就不给。
许兵都已经答应刘黄玉要拿钱,此时媳妇不给,心里很是气恼,说道:“我已经答应妈了,律师费要一千块,你拿一千就行了。”
龙梅冷道:“这官司不用打就知道会输,还费这个劲做什么?我早就说了,这房子卖了就卖了,管它拆迁还是什么,哪有这样耍赖的?”
刘黄玉正偷偷地守在门口听,一听儿媳妇说她耍赖,心里本就因为儿子像奴隶似的被她管著有几分火气,这时候更是生气,猛地把门推开,指著龙梅就骂开了。
“我儿子的钱,我想用就用,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龙梅正在整理衣服,听到这话,把衣服往床上一扔,说道:“我是他老婆,我不应该管他的钱?那钱是我们夫妻的共同財產,他要用,就是需要经过我同意!”
刘黄玉当初著急卖房子,本来也就是因为这龙梅要求住楼房,不然他们家怎么会卖老宅,这时候气上来,不管不顾地骂道:“还不是因为你这败家娘们,扫把星!不然我们家的老房子怎么会卖?你还好意思在这说风凉话!我儿子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刘黄玉跟龙梅大吵一架,龙梅当天就收拾了衣服,搬回了娘家去,临走之前,把存摺砸到了许兵身上。
刘黄玉就拿著存摺,去取了钱,请了律师,要打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