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哪天,这里真挖出什么来,咱们的报导就是最原始的资料。”
车子在巷口缓缓停下刚熄火,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嘈杂的爭执声,夹杂著手机摄像头的咔声和人们的爭吵声。
“老铁们看啊,这门槛上的纹绝对不一般!”一个举著自拍杆的年轻男子正对著手机屏幕大声,显然是在直播。“阿姨您让让,我再拍个特写——“”
“说了多少遍!这就是普通老房子!”
“阿姨別激动,我们这是文化宣传——”
“宣传个屁!前天就有人像你这样,拍完就跑,害得我家门槛被人撬了!”
赵编辑和年轻人对视一眼,默契地退后半步,绕开了这场爭执。
拐进另一条小巷,赵编辑鬆了口气,低声说道:“现在这些人真是—
巷子很窄,两侧是低矮的砖房,墙皮剥落,露出里面发黄的老砖。
几个老人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打量著他们。
赵编辑举起相机,刚对准一栋老屋的门,二楼窗户“砰”地推开,一个繫著围裙的大妈探出头:“干嘛的?”
“报社的,拍点照片。”赵编辑抬头笑笑,儘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友好。
“记者?”大妈眯起眼晴,她扭头朝屋里喊了一声,“老头子,又有人来拍照!”
一个头髮白的男人走出来,手里还著半根黄瓜,语气中带著怀疑:“前两天刚有人来撬过砖,你们不是一伙的吧?”
赵编辑赶紧掏出记者证:“我们真是报社的,就想记录下老房子“
“少来这套!上回也说是什么文化保护,结果半夜带铲子来挖地!”他指了指墙角,“看看,砖都给我撬鬆了!”
年轻人低头看去,墙根处確实有几块砖被撬过的痕跡,泥土还翻在外面。
赵编辑转头对年轻人苦笑:“看来今天得低调点了。”
年轻人站在一旁,看著编辑吃的样子,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咳,外出採访就是这样。”赵编辑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结果。走,我们去前面看看。”
巷子里的石板路已经磨得发亮,两侧的老房子大多门窗紧闭。
偶尔有居民经过,都用警惕的目光打量著这两个拿著相机的陌生人。
“之前来还不是这样的。”赵编辑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看著巷子里来来往往拿著工具四处探寻的人,皱著眉头说道,“最近秦始皇事件太火了,这里刚好又有一些老房子,
所以引起了不少关注。”
此刻,巷子里瀰漫著一股躁动的气息,人们的交谈声和探寻的动作都透露出对“歷史真相”的渴望。
小林点了点头:“不过这些都是上个世纪的房子,怎么也和秦代没联繫,按理说应该去碣石山一带会有更多发现。”
“真古建筑早被保护起来了,来这里的都是碰运气,毕竟这些房子也都是修建在以前的地基上,再加上没有过度开发,另外以前我还真报导过相应的內容,有些地方確实能挖出古董,所以也有那么一些可能。”
走了一会。
他们听见巷子深处传来一阵激烈的爭吵声。
转过一个拐角,他们看见一位头髮白的老人正和几个年轻人爭执不下。
老人手里紧紧著一本泛黄的线装书,书的封面已经有些破损。
他激动地指著自家老屋的墙面:“这上面的纹饰明明就是秦代的样式!你们这些年轻人懂什么!”
那几个年轻人穿著某大学歷史系的t恤,其中一人耐心地解释道:“大爷,我们都查过了,这就是普通的装饰,跟秦代根本没关係。”
爭执间,一个戴眼镜的学生注意到了赵编辑他们,突然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哎,这不是《城市记忆》报社的吗?我上学期还看过你们关於老城区的专题报导。”
赵编辑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微笑著说道:“对,我们正在做新一期的素材收集,你们这是?”
“我们是燕山大学歷史系的。”男生指了指同伴,“最近网上那些传言闹得沸沸扬扬,系里组织我们出来实地考察,其实主要是防著那些瞎挖乱撬的,上周有户人家的门环就被偷了,说是秦代的,其实就是清末的铜件。”
“有发现吗?”赵编辑问。
男生摇摇头,露出疲惫和无奈的神情:“跑了三天,净给人科普了。”
另一个学生凑过来小声说:“这位大爷从上周开始就到处说自家房子是秦代遗址,我们查了地方志,明明是他爷爷那辈建的——”
老人还在后面不依不饶,声音越来越大:“你们这些学生娃懂什么!我爷爷那会儿就说这房子—”
“大爷,”赵编辑適时插话,指了指手里的相机,“要不我们给您家老屋拍几张照片?就当留个纪念。”
老人这才缓和了脸色,嘟囊著:“拍照可以,別乱碰我的墙。”
趁著老人带路的空档,眼镜男生小声对赵编辑说:“其实我们挺理解大爷的,现在网上传得神乎其神,很多老人家都把祖传的东西当成了文物。”
“是啊,”旁边马尾女生接话,“上周就有个老太太,非说家里的醃菜罈子是『秦代陶器』,闹著要捐给博物馆。”
小林忍不住笑了,脸上露出轻鬆的表情:“那后来呢?”
“博物馆的人来看了一眼,说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產物。”
老人站在自家门前,不耐烦地招手,声音中带著一丝催促:“还拍不拍了?”
“来了来了!”赵编辑赶紧举起相机。
阳光透过老屋的飞檐,在墙面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赵编辑按下快门,將老屋定格在镜头里。
老人站在一旁,神情总算缓和了些,嘴里还念叨著:“你们这些年轻人,没见过好东西——”
“你们报社应该经常到处跑吧?最近有收到什么新线索吗?”女生好奇地问。
赵编辑:“有是有,但基本都是道听途说,上周还有人打电话说在自家菜窖里发现了徐福的航海图,结果就是一张发霉的年画。”
学生们听到这都笑了起来,气氛轻鬆了不少。
“你们接下来去哪?”
“准备去码头那边看看。”男生看了看表,“听说有渔民打捞上来一些老物件,我们想去確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