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莱托大多数人对“宝藏”的共识,也只是一个冬日里的无稽之谈。
费德里科离开了咖啡馆时。
冬日的冷风立刻围住了他,让他不由得再次裹紧了外套。
广场上依旧行人寥寥,只有寒风捲起几片枯叶打著旋儿。
他开著车回到老屋。
安东尼奥爷爷最后那番关於祖父的话,还有那些投向他的目光,像细小的石子投入心湖,虽未激起巨浪,却也留下了层层扩散的涟漪。
也许是这份隱隱被勾起的探寻欲,也许是觉得该对祖父的遗存有更清晰的交代,费德里科决定不再拖延,打算趁机整理一下祖父的东西。
他脱下外套,目光扫过客厅,最终落在了通往二楼的楼梯下方。
那个巨大,笨重,落满厚厚灰尘的祖父洛伦佐的木工“百宝箱”,依然沉默地聂立在那个终年不见阳光的阴暗角落。
他走到工具箱前。
箱子异常沉重,实木打造,里面塞满了各种金属工具。
费德里科活动了一下,弯下腰,双手紧紧抓住两侧的黄铜把手。
他深吸一口气,腰腹和腿部同时发力,猛地向外拖动!
“嘎吱一—当一—哗啦啦!”
沉重的箱体底部与粗糙不平的老旧地板瞬间產生了剧烈的摩擦,发出刺耳又沉闷的声响,
与此同时,箱体內部沉睡多年的凿子,锤子等工具在突如其来的猛烈晃动中相互猛烈撞击,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积攒了不知几十年的的灰尘瞬间充满了楼梯下的狭小空间。
费德里科猝不及防,被这浓烈的陈年灰尘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眼泪瞬间涌出,他不得不眯著眼晴,连连后退几步,用手臂胡乱地挥舞著眼前的尘雾。
待那阵尘烟稍稍平息,视线稍微清晰,他抹了一把呛出的眼泪和沾满灰尘的脸颊,看到那巨大的工具箱仅仅被拖离了墙角不到一尺的距离。
他喘了口气,再次沉下腰,双脚牢牢蹬住地面,双手死死扣住冰凉的把手,用尽全身力气,伴隨著一声低吼,猛地再次向后一拽!
箱子再次沉重地,不情愿地移动了一小段咚!
箱体內部,一件沉重的工具在剧烈的惯性晃动中,发出沉闷而响亮的撞击声。
几乎就在这沉重撞击声响起的同时。
“喀啦!”
一声轻微却异常清晰,截然不同於金属撞击声的木质脆响清晰地传了出来。
费德里科停止了所有动作,目光看向那片被尘雾笼罩的黑暗角落。
一道极其细微,几乎与深色老橡木地板天然纹理完美融为一体的笔直缝隙,此刻在昏暗光线下隱约可见。
他顾不上尚未完全落定的灰尘,蹲下身,伸出手沿著那道若隱若现的缝隙仔细地摸索,探查。
缝隙边缘的木料触感明显鬆动,与其他地方坚实的地板截然不同。
他试探性地抠了抠缝隙旁边一块顏色略深的区域,
然后。
那块“地板”就被他撬动得向上微微翘起了一角。
指尖传来明显的脱离感,它根本就不是地板的一部分。
而是一块偽装得极其巧妙,严丝合缝覆盖著下方某个方形凹陷的薄木板。
只是被漫长岁月里积累的厚重灰尘,以及这个沉重工具箱几十年来纹丝不动的重压,死死地固定在了这里。
费德里科加大指尖的力道,沿著那已经翘起的边缘,一点一点,极其谨慎地向上撬动,
腐朽脆弱的木板边缘发出细碎的声音,细小的木屑和积尘落下。
终於,伴隨著一声轻微的声响,整块薄木板被他完整地撬离了那个隱藏的凹陷。
木板被取下,露出了它遮蔽的秘密。
一个隱藏在楼梯底部木质结构深处,极其狭窄的黑暗空间。
一个尘封的暗格。
这不是木板拼接的自然缝隙。
它笔直得过分,像被人精心切割开的一道门缝,
费德里科的心跳骤然加速。
意外与发现。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三步並作两步冲向工作檯,拉开抽屉,一把抄起那支长柄的强光手电筒。
他几乎是跑回了角落,“啪”一声按亮了手电筒。
光芒探入缝隙內部,照亮了极其有限的空间。
里面並非砖石结构,而是一个隱藏在护墙板后,贴著墙根构建的狭长而扁平的暗格凹槽。
强光照射下,可以清晰地看见一个物体的轮廓,端端正正地嵌在那个凹槽底部。
那是一个体积不大,但看起来相当厚实的箱子。
箱子上积满了厚厚一层油亮发黑的陈年污垢和灰白色的絮状陈旧蛛网,静静地沉睡了不知多少年。
费德里科屏住了呼吸。
他拂去浮在最表层的一些灰尘和蛛网,露出了箱子深色的木质本体。
这绝不是无意中塞进去的东西,它被藏得如此之深,如此隱蔽,如此煞费苦心。
也绝非祖父晚年健忘的隨手放置,而是被刻意地,精心地封存在此。
它像一个被时光彻底遗忘,被主人决心埋葬的秘密,在绝对的黑暗和寂静中沉睡了数十年。
就在此刻,被一次清理的决心,一次剧烈的震动和一双被咖啡馆里的谈话牵引至此的眼睛,重新带回了人间。
祖父他在自己家的楼梯下.藏了什么?
费德里科有些疑惑,也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