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手榴弹的爆炸,而是如同闷雷一般。
那辆被炸毁车头,又被手榴弹命中的卡车,其覆盖著帆布的车厢中部,猛地爆开一团无法形容的,混杂著各种顏色的巨大火球。
火焰並非纯粹的燃烧,更像是某种狂暴的能量瞬间撕裂了钢铁和帆布,喷射而出。
洛伦佐感觉身下的大地都在呻吟,颤抖,碎石像暴雨般劈头盖脸砸下。
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得向后翻滚,耳朵里只剩下尖锐到极致的蜂鸣,整个世界都在疯狂旋转浓烟,刺鼻的硝烟味,瞬间充斥了他的感官。
他挣扎著抬起头,透过瀰漫的烟尘,只看到下方弯道处一片炼狱般的景象,第一辆卡车几乎被拦腰炸断。
周围的德军士兵如同被颶风扫过的落叶,有的被撕碎,有的浑身著火,发出悽厉的惨豪翻滚著后面两辆卡车被爆炸波及,帆布被点燃,士兵乱成一团,车上的机枪也哑火了。
据点方向,刺耳的警报声悽厉地响起,更多的灯光亮起,人声鼎沸,显然被这惊天动地的爆炸彻底惊动。
“撤!快撤!”科翰嘶哑的声音在耳边炸响,他一把拽起还有些发懵的洛伦佐,连滚爬爬地起身。
几人不敢有丝毫停留,手脚並用地钻进了预定撤退的废弃引水渠。
冰冷的渠水浸透了裤腿,刺骨的寒意反而让他们更加清醒,拼命沿著黑暗的沟渠向前狂奔,身后据点方向的枪声和喧囂越来越远洛伦佐拼命奔跑,肺部火辣辣地疼,但他不敢有丝毫停顿。
爆炸声,枪声,德军的叫骂声都被他甩在身后。
当洛伦佐气喘吁吁,浑身被冷汗浸透地衝到镇外山脚下那片隱蔽的松林时,科斯塔,朱塞佩和其他队员已经先一步到达。
大家互相拍打著肩膀,脸上洋溢著难以置信的兴奋和成功的狂喜。
“干得漂亮!伙计们!”
“这下够他们哭的了!”朱塞佩也笑著,一边检查著自己的枪,一边警惕地望向镇子方向。
那里浓烟滚滚,警报声悽厉地响个不停,但枪声已经稀落下去。
1944年12月10日,夜。
“行动很顺利,比预想中更顺利,甚至可以说是完美。”
“我们给了那些自以为是的入侵者狠狠一击。”
“撤退也乾净利落,没留一点尾巴。”
“回到营地,大伙儿都很高兴。”
“科斯塔一遍遍確认著警戒哨的位置,低声提醒我们时刻留神,不要麻痹大意,他安排了守夜,大家也商量好了,天亮前就转移营地。”
“大伙点头应著,火光映照下的眼神里,疲惫中藏著兴奋。”
“明天?德军肯定会发疯似的搜山,不过此刻,没人怀疑我们明天能跑掉,我们熟悉这片山林,像熟悉自己的手掌。”
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大伙都是这样想的,我也是。
“我靠著石头睡著了。”
“1944年12月10日,晨。”
“我在刺骨的寒风里睁开了眼睛,身体被冻得瑟瑟发抖,我发现自己趴在废墟里,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洒在地上,却丝毫没有带来一丝温暖。”
“我扭头看去,科翰就趴在我旁边不远的一块石头后面,脸是白的,眼睛瞪著我,像见了鬼。”
“尼克就在他左前方,还趴在昨天那个石磨盘后面,他也在看周围,眼神很慌乱,甚至是惊恐“我记得清清楚楚,昨晚我们安排好警戒,准备天亮就走。”
“可视线所及,是沾满灰白尘埃的断壁残垣,脚下踩著的,是烧焦泥土的地面,眼前是那条豌通向北方的碎石路拐弯处。”
“我就在伏击点上!”
“我意识到,『第二天』並没有到来。”
“我能很明显的感受到,大伙都有些慌乱,有些不知所措,虽然我也一样,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科翰低声问:『我们—·我们这是在哪?昨天不是—”“
“没人能答,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对方眼晴里看到了害怕。”
“远处据点方向传来很大的动静,一种密集,急促,绝非寻常警戒的车辆引擎轰鸣声,士兵的吆喝奔跑声—.—
“他们像是早就知道要出事,在拼命往碎石路这边调兵遣將,这跟昨天的节奏完全不同。”
“一个可怕的想法无法遏制地钻进我的脑海,难道——他们也记得?他们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他们正在疯狂地调整部署,提前加强防御?”
“源自这种时空错位本身的巨大恐惧,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彻底地笼罩了所有人,我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瀰漫著一种无声的恐慌,像无形的雾,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和眼神里。”
“科斯塔传来了撤退的信號。”
“身后,我们再次看见了德军的车队,他们来得比昨天早得多,速度也快。”
“距离比昨天更远,卡车就被慢了下来,一个军官举著望远镜仔仔细细地扫视我们藏身的这片废墟。”
“卡车上的机枪瞬间就喷吐出比昨天密集数倍的火舌。”
“炮弹落在我们中间,爆炸的气浪把我掀飞。”
“巨大的衝击波像无形的大锤狠狠砸在后背,整个世界只剩下轰鸣和热浪,身体被猛地掀飞,
又重重砸落,骨头快要散架的剧痛瞬间传来.”
“那一刻,我能感到自己像被扔出的石头一样在不停地翻滚,最后脸朝下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剧烈的撞击让我眼前瞬间陷入无边的黑暗——“”
“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但当我再次睁开眼,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我正趴在碎石路弯道的伏击点。”
“我扭头看向旁边,科翰就在几步外,他的眼晴瞪得很大,直直地看著我,嘴巴微张著,脸上全是论异和不敢置信”
“..—又开始了—”
费德里科的手指停留在最后一行,他愣了愣,眼神里透著惊和深深的困惑。
一股强烈的不解充斥著脑海,这完全顛覆了他过去对祖父那场战斗的想像。
时间循环?这一切真的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