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那些事
1944年的冬天,战爭,天灾,疾病——死了很多人,也埋葬了很多事。
往后很多年,都是这一年的迴响。
寒风吹过偏僻的乡村,捲起几片枯叶撞在安娜贝拉的车窗上。
她停好租来的小车,拎著购物袋推开了那扇木门,这是她已故祖父罗纳德在乡下自己砌的老房子。
距离她来到祖父这座位於偏僻山腰的老屋已经一周了,起初是为了逃避城市工作的压力和一段混乱感情的余波,想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放空,
选择这里,纯粹是因为一份被遗忘的文件,那栋名祖父遗產继承通知。
罗纳德这个名字对安娜来说,只是一个模糊而遥远的名词。
印象中,他是个极其孤僻的老人,父母很少提及,更少带她去探望。
安娜小时候只见过他寥寥几次,每次都被那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劝退。
最后一次见面是之前的葬礼,在一个简陋的教堂里。
葬礼结束后,父亲处理了祖父的其它遗產。
至於这栋乡下的石头房子?他从未带安娜来看过,也从未想过要打理或出售。
记忆中她只来过这屋子两次,一次是童年模糊的夏季,一次就是祖父之前的葬礼,两次都带著疏离和陌生:
她对祖父的好奇,远谈不上亲情,更像是对家族故事空白页的一种好奇。
这一周过得简单而纯粹。
白天清扫积尘,擦拭窗户,修补漏风的门缝——
这里太久没住人了,灰尘无处不在。
下午则蜷缩在好不容易点燃的壁炉旁,裹著毯子,饮著热咖啡,享受这来之不易的静謐。
没有工作邮件,没有社交软体的红点,只有风穿过树林的鸣咽和远处村庄偶尔传来的狗吠。
有时候,也会在附近清冷的乡间小道上散步。
老屋位置偏僻,没通网络,手机信號也飘忽不定。
现代生活的碎片化和忙碌在这里彻底消失了。
打发时间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到了祖父留下的遗物上。
这所房子的精髓,在一楼那个小小的,四面都是书架的书房里。
书架塞满了书,大多是科幻题材,阿西莫夫、克拉克、迪克等人的经典其中压倒性多数,
是关於时间循环的故事。
从《土拨鼠之日》的原著小说,到菲利普·k·迪克的《少数派报告》,再到许多她从未听说过的义大利本土循环题材小说,其中不乏封面磨损严重的老书。
墙角的几个硬纸箱里,则是塞满了各种电影dvd和录像带,目光扫过去:《明日边缘》、《原始码》,《恐怖游轮》,《十二猴子》,《死亡幻觉》,《土拨鼠之日》——“一些碟片甚至有好几个版本。
除此之外,是书桌抽屉里那一堆手写稿纸和笔记本。
祖父不仅是个狂热的读者,显然也是个热切的写作者。
这些天,她已经看了不止一本。
抬眼望去,几本被她挑出来的手稿正放在书桌上。
其中一份题目是《循环七日》。
故事套路很老套:主角是个普通的中学教师,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困在时间循环里。
从最初的疯狂,混乱,到后来的利用重复时间学习技能,追求心仪的女同事,甚至预知彩票號码—標准的“土拨鼠”变种。
最终,主角似乎找对了方法,在循环结束时,成功化解了一场车祸救下了邻居的孩子,贏得了心仪者的芳心,故事结束於两人在夕阳下的深情拥吻。
另一篇叫《记忆迴廊》,主角是个图书管理员。
她发现自己能在特定位置触发几分钟到一天的记忆循环,看到过去的幻影。
她利用这能力调查一桩旧案,甚至在循环间隙改变了一个孩子的命运轨跡。
故事结尾,她成功破案,受到嘉奖。
还有一篇名为《拯救》。
主角利用循环的能力,知道了小镇上的一次危机。
於是通过不断的尝试,终於找到了解决办法。
当他拯救了所有人之后,循环也结束了。
正当以为会迎来圆满结局时,可主角却被当做了精神病,因为纵火关进了精神病院。
看著这些手稿,她明显感受到祖父对这个概念极其著迷,
他笔下的主角们挣扎,绝望,崩溃,尝试利用循环,学习技能赚取財富,精心设计浪漫邂逅挽救婚姻,甚至有的只为在死亡降临前吃上一顿美味的早餐。
但更多的主角,只是看似跳出了循环,却陷入了更大的危机。
“..寂静—.詹姆斯瘫坐在冒著青烟的废墟里,汗水顺著额角滑落,当他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他的耳边再次响起了那个持续不断的迴响—”
许多的主角,在最后都会再次陷入循环,仿佛永无止境。
而且安娜察觉到,声音在祖父的描写中占据著至关重要的位置:麵包店老板娘的耳环发出的“叮铃”,电车轨道规律性“嘎岐”,老旧掛钟內部零件发出的“喻鸣”“
这些声音都极其具体,反覆出现,仿佛它们是驱动循环或標誌节点的重要元素。
亚平寧山脉南麓。
夕阳的余暉將天空染成一片橙红,几辆没有任何標识的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一座半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