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石堡內那批身著玄青甲衣、周身涌动著灼热玄阳灵力的弟子如洪流般涌至,
丙字三號阵地那摇摇欲坠的防线终於被稳住。
原本凶悍逼人的还真宗御傀堂攻势,
在这股生力军的衝击下,
如同撞上礁石的潮水,骤然瓦解。
魏凡拄著染血的长剑,胸膛剧烈起伏,近乎麻木的手臂微微颤抖。
方才那近半炷香的鏖战,耗尽了体內大半法力。
四周硝烟瀰漫,混杂著浓重的血腥味与傀儡损毁后的焦糊气息。
放眼望去,阵地前横七竖八倒伏著数具还真宗弟子的尸身,还有几具被剑气斩得支离破碎的傀儡兽残骸。
虽然御傀堂的突袭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但万幸的是,
那座由千年寒铁与符阵构筑、散发著森然寒气的玄冰弩塔主体尚在。
塔身上虽有几道狰狞的裂痕和焦黑的灼烧印记,但核心阵基未毁。
只需后方阵法师稍作修復,注入灵石,
这尊战场杀器便能再度喷吐致命的寒冰箭矢。
“呼……”
魏凡长吁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缓。
加上击杀的这六七名还真宗弟子,
此战之功,
应足以抵过阵地受损之责,甚至略有余裕。
他抬手抹去额角渗出的血汗混合的污跡,目光下意识地扫向更远处的战场。
这一望,心却猛地沉了下去。
西南方向,原本矗立的数座玄冰弩塔已化作一片狼藉废墟。
巨大的塔身完全倒塌,
断裂的寒铁樑柱扭曲变形,
仅剩半截由坚硬黄铜木製成的塔基孤零零地刺向硝烟瀰漫的天空。
浓稠如墨的黑烟裹挟著未熄的火焰,
从废墟深处滚滚升腾,
隱约可见焦黑的残肢断臂与破碎的法器散落其间。
而下方黄石堡正面的主战场,更是混乱如沸鼎。
三座如同移动堡垒般的巨型千机兽,此刻已有一座彻底化作一堆扭曲燃烧的废铁。
庞大的金属身躯被撕裂,內部的齿轮、管道裸露在外,冒著青烟。
剩余两座虽仍在轰鸣运转,
挥舞著八条布满符文的巨臂,
但表面早已是坑洼遍布,焦痕累累。
巨臂断裂扭曲,动作明显迟滯。
兽首处原本能洞穿山岩的炽烈能量光束,此刻也变得黯淡稀疏,威力大减。
没有了千机兽的强大火力压制,还真宗和九剑门两派弟子不得不以血肉之躯填补防线。
无数道身影在烟尘与法术光芒中交错,
剑光如电,符籙炸裂,飞剑破空尖啸,
喊杀声、怒吼声、濒死的惨嚎声混杂著法术碰撞的轰鸣。
半空中,
数百艘大小不一的灵木飞舟如同蜂群般穿梭往来。
不时有修士脚踏飞剑或驾驭法器,从舟上纵身跃下,投入下方绞肉机般的战团,或是接应受伤的同门急速撤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芻狗!”
目睹此景,魏凡心中剧震,心底不由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苍凉感。
在这等毁天灭地的宗门大战面前,
无论是炼气后期的精锐,还是高高在上的筑基修士,都不过是螻蚁罢了!
“魏师弟,方师弟!”
一个沉稳却带著疲惫的声音响起。
钱书鸿走了过来,他原本英挺的脸庞此刻毫无血色,嘴唇泛著不健康的青白,握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显然方才那番爆发损耗极大。
他目光扫过两人,又警惕地望向山下真宗弟子退却的方向,沉声道:“玄冰弩塔尚未修復,大意不得。劳烦二位师弟,先看守东南方向,谨防那些贼子去而復返,再行偷袭。”
“是!钱师兄放心!”
魏凡与身旁的方越立刻拱手应诺,语气中带著由衷的敬意。
方才若非钱师兄不惜损耗本源精血,以一手惊鸿绝艷的剑术连斩数名强敌,硬生生撕开了御傀堂的合围,
他们这丙字三號阵地,恐怕早已步了西南方那些废墟的后尘。
此刻师兄有令,两人自是凛然遵从。
然而,
就在魏凡与方越刚刚转身,准备巡视东南角时——
“咚!咚!咚——!”
一阵苍劲、雄浑,仿佛蕴含著某种古老韵律的金鼓之声,
陡然从山下还真宗与九剑门联军的阵地方向隆隆传来。
那鼓声穿透战场喧囂,清晰地迴荡在黄石堡上空。
魏凡与方越脚步一顿,面露愕然。
倒是钱书鸿反应最快,他先是微微一怔,
隨即其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原本惨白的脸上也涌起一抹激动的红晕,大笑道:
“鸣金收兵!
哈哈哈!天助我玄阳!
两位师弟,看来还真、九剑两派贼子,也到了强弩之末,支撑不住了!”
仿佛印证了他的话语,
山下那如同狂潮般汹涌进攻的两派弟子,在金鼓响起的瞬间,攻势骤然一滯。
整个喧囂的战场仿佛微微一顿,喊杀声都弱了几分。
紧接著,
如同退潮的巨浪一般,除了最前线仍与玄阳宗弟子死死缠斗的部分精锐,
后方的大批两派修士开始井然有序地向山下撤离。
他们並非溃败,而是交替掩护,结成防御阵型缓缓后退,將伤者护在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