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明朝的三十税一,其税基看的是货值、是营业额,而不是商家最后所得的利润。
以米粮为例,假设现在行商甲从苏州府以石米四钱的价格,收购了十万石粮食,准备北上运往京师贩售。
在他僱佣的漕船,驶离苏州前,便会先遇见滸墅关。
这雄踞苏州的滸墅关,会徵收“船料税”与“货税”。船料税,类似运河通行费。其以船只梁头宽度的长短,为纳税標准。
以载重三百石粮,梁头宽度正好一丈的中型漕船为例,一艘船需交税76文。而一艘这样大小的漕船,在去掉预留损耗的空间后,仅能运粮240石。
想要將十万石粮食,全部运到京师。这行商甲足足需要僱佣四百一十多艘一丈船,一次缴纳的船料税就达32两多。
此外,便是这三十税一的商税:货税。
如果选择在苏州缴纳,因其携带的损耗粮更多的缘故。假设以石米四钱计,算上备用的损耗粮,这会行商甲的船队中,存粮总量应为十二万石。
十二万石粮食,市值四万八千两,需纳税1600两。
假设他此时不交货税,仅缴纳船料税,拿到通行证后,一路沿运河北上。
途中他还要经过上新河关、扬州关、淮安关、徐州关、济寧关、临清关等等钞关。隨著船队所处的位置,越来越往北,船队中的存粮在减少,但粮食的市价也在上涨。
最后在抵达京师时,如果他一路上都没有交货税,没能拿到完税凭证。那么他想要將自己这十万石粮食,送进京师,就只能在最后的钞关,京师崇文钞关缴纳货税。
此时,他的存粮剩余十万石,粮食的市价来到了石米七钱。十万石粮,市值七万两,需纳税2333两。
行商甲很聪明,人脉也很广。
早在出发前,他就通过京师的熟人,探听到了京师最近的粮价,並仔细计算过自己在何处交税所费最低。所以,他在苏州,就纳完了最低的1600两货税。此时拿著完税凭证,顺利將自己这十万石粮送进了京师。
然后开始寻找米行、粮店发卖...
市价七钱的粮食,粮店、米行这些经销商因要赚钱,他们的收购价肯定给不到石米七。
经过反覆的对比,行商甲找到了出价最高的一家粮店,他们给价:石米五钱五分。
行商甲爽快成交,然后开始盘算收益:
购粮时,十二万石粮食,了他四万八千两。
此时卖出十万石,入帐五万五千两。
毛利七千两。
七千两的毛利,再减去1600两货税,还剩5400两。
然后这5400两还需要支付船队人工、船只租赁、船料税、码头搬工、临时仓储、京师力夫、车马行板车租赁等等费用...
最后算下来,他的净利润,极有可能连四千两都做不到。
而这,还是李斌完全没有计算过在纳税时,税吏会额外收取如耗羡银、看船费等等灰色收入的情况下,算得的这一行商所得利润。
这会再看那因三十税一的税率,所缴纳的最少1600两税银,还会觉得这税率低吗?
正因有明一朝,额定的商税绝对谈不上低的缘故,才会有大量的权贵都在逃避商税。
正因大量权贵都在逃避商税,所以,秦金才会如此恼怒。以至於恼怒到,不惜连夜將自己这个便宜爱徒,叫来府邸,一顿痛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