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就已经和案板上的鱼无异了。
“大宋——要灭亡了吗?”
他的心底,忽然升起了这一惊然的念头。
“不会的!”
“定然不会!”
“听闻官家招揽了一位护国仙师,能驭使神雷,唤来六丁六甲神兵,有呼风唤雨、沟通天地之能,只要有他在——“
“除此之外,李纲大人也已率精兵镇守汴梁,未曾想,这位本应抗金的重臣,最后却会与徐澜对上。
有他们在,汴梁应当无碍·但愿如此。”
黄河北岸,一处背风的高坡寒月如鉤,清冷地悬在墨蓝色的中天,洒下惨澹的银辉。
徐澜勒马佇立,身后是八百名气势森严的玄甲精骑。
他们沉默如山,人与马皆覆甲胃,一双双冰冷的眸子在面甲后闪烁,如同暗夜中蛰伏的群狼。
夜风捲动徐澜身后那面猎猎作响的白色披风,发出低沉的鸣咽。
他身上那副银亮的北斗龙吞鎧,在月华的映照下,反射著幽冷如冰的光辉,勾勒出他冷峻英挺的侧顏轮廓,鼻樑挺直,薄唇紧抿,眼神深邃如古井寒潭。
眼前,是浑浊奔涌、却被冰层强行锁住的黄河。
对岸,滑州城头曾经象徵秩序的灯火,如今已陷入一片疯狂溃乱的黑暗深渊。
溃兵点燃的火把在冰面上乱窜,如同九幽冥河中流淌的、指引亡魂的幽幽鬼火。
哭豪、嘶喊、人马爭渡的混乱声响,被凛冽的寒风断断续续地送来,刺耳而荒诞,恍如末世大戏开场前讽刺的曲章。
徐澜平静地俯瞰著这副由数万宋军亲自“表演”的溃败奇观。
哗一少年缓缓伸手,接过岳飞恭敬递来的一柄沉重的马塑。
冰冷的塑杆入手,金属的寒意与掌心的温度交融。
塑锋在月光下流淌著致命的寒芒,与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寒潭交相辉映,仿若凝聚了这北地的所有肃杀。
塑锋斜指,遥遥点向对岸那片狼藉的喧囂与混乱的火光。
徐澜开口了,他喉头滚动,喝出低沉而清朗的声音,如同敲击寒冰的冷玉。
他的声音带著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盖过了旷野呼啸的寒风与远处撕心裂肺的哭豪。
隨后,清晰地传入身后八百骑士的耳中,也好似穿透了这混乱的夜幕,在凝固的冰河上空森然迴荡:
“月明星稀夜色浓浊浪排空锁蛟龙。
可笑天堑千重浪,
难敌惊鸿捲地风!”
冷硬如铁的诗句,最后一个音节消散在鸣咽的风中。
身后八百铁骑,依旧如同沉默的钢铁雕塑,唯有冰冷的甲叶在月光下偶尔折射出一点寒星。
无需任何鼓动与嘶吼。
仅靠主君这份脾天下的平静,与这首以塑锋为笔、以寒夜为纸写就的、充满绝对力量感的战诗。
便是最强大的战鼓,点燃了他们眼中无声燃烧的炽热战意!
“神武军的儿郎们!”
“弃甲跪地者可饶!负隅顽抗、藉机肆虐百姓者,杀!”
“我且衝锋在前,诸位隨我杀!!”
徐澜大笑一声,挥舞著马塑,驾著战马奔向前方!
少年的身形很快便化作残影,消失在前方。
岳飞和眾骑望著他的背影,心头滚烫炽热,也纷纷骑马衝去:
“隨主將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