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东……”他低头喃喃,咬牙切齿,“你玩的是阴的!”
外头,李向东依旧倚在门边,悠哉地吹著口哨,眼角余光扫著贾张氏坐在小马扎上骂骂咧咧。女人一边抹著后脑勺,一边不忘叫嚷:“这椅子要是我儿子坐上去早废了!许大茂这点手艺也敢出来招摇?”
院子里几个邻居也不閒著,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议论著,有人摇头嘆气,有人则一脸看热闹的笑。
“哟,李哥,今天心情不错啊?”三顺头儿家的老姚扛著把锄头从胡同口进来,一边擦著汗一边打趣。
李向东咧嘴一笑,“看人干活我当然高兴啦,这年头嘛,最稀罕的就是有人愿意干活,还不要钱。”
老姚嘿嘿一笑,“也对,这许大茂也算是自个找的,喝酒还打赌,输了还能赖帐咋地。”
说著话,他突然一皱眉,瞧著李向东身后院墙下堆著的几只旧水缸,“对了李哥,你那几个缸不收拾收拾?下雨积水泡根底,小心裂了。”
李向东“嘖”了一声,转过头看了眼那一排缸,隨口一挥手,“正想著呢,你这提醒得好。哎,大茂呢?快,让他出来,把那几只缸都挪到西墙根,顺便把底下的青苔刮乾净。”
他这话一出口,立马就有人应声起鬨:“许大茂!李哥喊你干活啦!”
“你不是修完椅子了吗?下一摊来了!”
许大茂听见了,当然听见了,他坐在工具间里,双眼盯著锯齿闪著冷光,心里像一锅烧开的汤,咕嚕咕嚕冒泡。可他还是咬著牙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把脸上那股怒气压回肚子里,推开门走了出来。
“来了。”他走到李向东跟前,声音哑得像用砂纸磨过。
“缸你看见了吧?”李向东装作隨意地一笑,“天晴了,地也干了,是个干活的好时候。”
许大茂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抄起一把铁锹和钢丝刷,就朝那几口老水缸走去。他脚步稳了,眼神却不再是往日的忍耐与低头,而是那种风暴前压抑的平静。
水缸很重,满是雨后污水,一缸缸挪动起来费劲得很,尤其缸底长满了滑腻腻的青苔,一手抹下去,全是软滑的泥渍。许大茂弯著腰,硬生生一缸一缸地搬著、刮著、刷著,汗珠滚滚落下,他却一言不发。
李向东坐在门廊边的竹椅上,慢悠悠剥著瓜子,眼角时不时往那边瞥去,看著许大茂身影在阳光下来回穿梭,像条被拴住尾巴的狗。
“干完了再洗一洗那几盆,鱼缸底都臭了。”他抬高了声调,又是一道命令扔过去。
许大茂没有回话,手里的动作却更快了些,青苔一块一块飞溅,有的甚至糊上他脸颊,他也懒得擦,嘴角却慢慢绷紧,像是积蓄著什么。
就在这一幕幕日復一日的劳作与戏謔之间,四合院里的日子似乎被刻意推向了某种微妙的临界点。眾人看著许大茂,有人同情,有人看笑话,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明言的期待——他们知道,许大茂,不会永远咽下这口气。
而李向东,似乎也並不担心这一点。
“等他爆出来的时候,我倒要看看,他还能翻起多大的浪。”他心里冷冷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戏弄与计算交织的光。四合院的风,慢慢地,吹出了另一种味道……
午后的阳光透过槐树繁密的枝叶,洒下一片斑驳,铺满了四合院的青石板。院子里瀰漫著刚刚被刮刷过水缸散发出的泥土和藻类混合的味道,带著一种潮湿后的生机。许大茂蹲在院角,手里拿著刚洗乾净的刷子,眼神却空洞,仿佛脑海里一团乱麻。阳光打在他额头的细汗上,闪著微弱的光泽,显得格外疲惫。
“別光干坐著,说句话唄。”李向东从院门口走过,手里捏著菸捲,眉头一挑,故意放慢脚步。
许大茂没有理会,低头又开始擦洗一只铁锈斑斑的水缸。心里却翻涌著不满和憋屈——这活儿不是自己心甘情愿做的,甚至是被迫做的。那些破椅子、塌墙、烂门的责任全压在自己身上,而那个看似无害的李向东却像是在背后操控一切,像是导演著一场自己逃脱不了的戏码。
“你这是乾净还是脏了啊?”李向东笑著走近,嘴角掛著不屑,“许大茂,咱们说话不能光干活,得动脑子。你那椅子塌得我还得给贾张氏赔呢,你倒是说句好话,找个藉口唄。”
许大茂顿时抬头,眼睛里闪过一丝火光,“李向东,我修椅子,难不成让它自己塌?你要是不明白这中间水有多深,我还能替你揣摩心思?”
李向东笑得更开了,“哎呦,大茂,咱们都是成年人了,这院子里的事儿,你我心知肚明。你是劳力,我是看门的,谁都得守著份儿。可你总得承认,这活儿你干著累不说,还频频出乱子。再说了,这椅子也是你自己说了要练手的,不小心一点很正常。”
许大茂嘴角抽搐,恨不能一拳打碎眼前这张笑脸,但理智告诉他別衝动,“你到底想干什么?是想让我继续赔著笑脸干活,还是打算让我彻底翻脸?”
李向东眼神微凝,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锋芒,“我倒是想让你干点正经活,別总修修补补的。既然赌输了,那就认了份工夫,多干活没啥不好。只要你別再出么蛾子,咱们还能相安无事。”
许大茂深吸一口气,心中波涛汹涌,却强装平静,“相安无事?你以为我愿意?我可没打算永远做你的劳力。”
李向东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低沉,“你可得记著,四合院是条绳,绑住你我。你挣扎得越厉害,绳子勒得越紧。你没看到贾张氏的嘴脸吗?邻居们的眼神?他们都在看著你,等著看你翻车。”
许大茂眼神闪烁,像是一只困兽。他想挣脱,却看不到出口。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个更大圈套的开始,而自己,不过是一颗被圈养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