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禁军日常
萧弈还想清静一天,又被打扰,不免有些遗憾,道:“怎来得这般早?”
“昨儿一整天不见你,还怪想哩。”
郭信也没个正形,在床边坐下,问道:“你一直睡着?也没去庆功,城中昨夜酒肆可都满了。”
“歇着舒服。”
萧弈伸了个懒腰,这一觉舒适到让他觉得自己又长高了。
郭信道:“我也没喝,今儿去呗,出出郁气。”
“得给弟兄们发赏。”
“哈,我多乖觉啊,已把赏钱领回来了,秾正发哩,我们战功最多,又兼禁军一份差,往后能领双份饷,全高兴傻了。”
萧弈竖耳一听,果然,宿房外欢呼雀跃。
他起身,绕过屏风,自然而然接过郭馨手里的伞,放在一旁,问道:“重进兄去问你要的?”
“啊?”
郭馨一怔,显然没见到李重进,道:“我挡风雪的。”
她又把伞拿了过去,收在脚旁。
兄妹二人在茶台坐下。
郭信“啪”地将一个小包袱放在台面上。
“阿爷说,太后抢先给你赏官,倒让他为难,若不给你升官,显得他小气,骤然拔得太高,又是害你,暂时先兼着天雄军、内殿直的差遣,待诸事定了再论吧,你心里有数就是。”
“我明白大帅的恩典。”
“嘿,那就好,你竟还加了个检校国子祭酒。文才都不如我,贻笑大方了吧?”
“不值钱的虚衔罢了。”
萧弈颇淡定,他这些时日太师就见了三个,史德珫一入仕就是检校司空,可谓三公遍地走。
至于文才,他肯定比郭信要高,不必争论。
谈话里最关键的那句反而是“待诸事定了”,也就是郭威的身份得先确立。
这种事不好瞎打听,他并不主动问。
“不过,阿爷说你功劳大,给你加了个武勋。”郭信从包袱中拿出告身、牌符等物,道:“骑都尉,从四品,嘿嘿,萧将军可还满意?”
“骤得高位,有点担心。”
“又放没味的屁,骑都尉能加几个破钱,且离发俸禄还早,我怕你手头紧,替你把杀敌的赏领了。”
郭信拿了一大袋银子,哗啦啦倒在台面上。
“你杀敌多,没教他们细数,讨了五十两。可别再给出去了,依你上次说的,廿营把战利品分润留了部分作公钱,秾列了帖目,总之,这些你留着销。”
“你呢?没加官?”
“没,还是你麾下的校将一个,嘿嘿。”
郭信不任官反而高兴,没心没肺地道:“我都想好了,等阿爷诸事忙定,我就去游历天下,不急着门荫。”
萧弈本想提醒一句,一转念,算了。
别说郭信对新身份没有心理准备,他自己都有点不安,这次立的功劳不小,却没根基,又得罪了王峻,谁知是祸是福。
他看了郭馨一眼,问道:“夫人他们……可安葬了?”
郭馨垂首,轻声应道:“早前,李太后下旨安葬了,我们昨日已去拜祭过。”
“夫人待我甚厚,我也想去拜祭。”
“好,我们带你去。”
萧弈利落洗漱,吃了些朝食。
出门前,又让吕酉去义成军打听吕丑的下落。
他与郭家兄妹也不带随从,在开封城东南隅的奉先寺后的空地见到了郭家家眷的合葬坟。
本是想与郭家加深人情,上了一柱香后,他莫名心定下来。
“柴夫人,你所托之事,晚辈办好了。”
忠人之事,问心无愧,往后官途如何,随它。
祭拜过,正要离开,转身,忽见有一人站在那儿。
那人靴子和膝盖上满是泥泞,上身那洗得褪色的旧军袍却很干净,好几处打着补丁,没带幞头,显出白的头发,只看衣裳,仿佛一个潦倒军汉,但身形魁梧,气场慑人,正是郭威。
他颓废地躬着肩背,手里拿着一壶酒。
按理而言,此时郭威正是该忙于巩固权力之时,没想到会在此处。
“阿爷。”
“见过大帅。”
“这里没有大帅,只有郭雀儿。”
郭威抬起握酒壶的手,一挥,道:“去,老子时间不多,需与他们说几句。”
“是。”
郭馨作为女儿,颇体贴,因担心父亲便留下了,撑着伞站在远处。
郭信则颇畏惧郭威,拉着萧弈离开。
萧弈也不好多说,回头一看,郭威自坐在坟前,默默饮酒。
往内城而去的路上,不时见到文武官员们涌向皇城方向,脸上带着从龙立功的兴奋之色,高谈阔论声不绝于耳。
大业当前,踌躇满志者芸芸,反倒衬得那个坟茔前的背影有些孤独……
“将军!”
才出奉先寺,吕酉急急忙忙找来,道:“打听到了,阿丑不在战俘营哩,被带去了开封府狱!”
“别急。”萧弈转头问道:“可是魏先生坐镇开封府?”
“不是。”郭信道:“魏先生接管了太府寺,昨夜还听他与阿爷说,要在西市贴出布告,每日向市井卖粮五十石,百五十文一石,防止粮商趁乱囤积居奇。”
“那开封府是谁在管?”
“这事可难办。”郭信没好气道:“是阿爷麾下我最烦的一人,王峻老儿。”
“走,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