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探查,尚有十里。””不用管他,先与我斟探地势。“
“唯。”
言罢,毛修之摆袖前行,进沟道之中,时而驻足思量,时而快步游荡,脸上笑意吟吟。
霎时间,便將薛氏宾客拋於脑后,全神贯注於基建之事。
“此地当真是天赐。”毛修之捋须感嘆道。
未至这险地前,毛修之还持以观望,见这东西稍长,南北狭隘,四面环有浅沟。
“玉璧。”
毛修之喃喃了一句,自逼仄狭道而上,在甲士的帮衬下,登上台地,环视了一番,说道:“这四处土沟,还可深掘,於此建门。”
说著,毛修之直指南面,左右的文僚当即於麻纸上勾勒绘画,以待来日施工时,留有闋位。
刘裕擢他为相国右司马,开垦修缮之功累累,毛修之知己长短,无心干涉政、兵二事。
他急急忙忙的从洛阳赶赴稷山,无甚怨言,殿宇工事已至尾声,他於北宫每日清閒,洛阳长安各处同僚事务繁杂,他自然还是忙些好。
国之大业將成,无非这两载之事,诸文武功绩斐然,却无善土木者,別於眾人,功劳便显得要多。
那些士人瞧不起此低贱职位,殊不知无土木之功,华夏何至於此?
田地无人开垦,城池无人建筑,纵有万万里之地,与长城以外,广阔无垠的草原有何分別?
国家大事,在祀与戎,祀戎之业,却基於土木之上。
后世的万般道理,千年以前便已创析的十分透彻。
踌躇了一会,毛修之望著民夫在雨色中停歇,遂也缓步下了高垣,往一旁营搭设的帐篷里走去。
掀开帷幔,毛修之褪去蓑衣,顺手將斗笠撤下,放在篝火旁晾著。
南北水土不一,秋末便有些刺冷,若穿著湿衣,用不著半日,年过半百的毛修之便要染上风寒,臥榻不起。
文僚呈了两碗热腾腾的麦粥,又於坛中舀了碟葵菹,令甲士將备后的鮓取来,一荤一素,皆是醃菜,储存的时间长,用餐时温一温便可,菜色滋味一般,但胜在方便。
玉璧初建,连璧墙都尚未垒起,秋末多雨,时大时小,民夫著蓑笠做事,难免延误工程,毛修之年老,但也是个好食之人,吃的不多,却要吃好,如今条件艰苦,连灶房都未有,煮菜还得从附近村落运来,实在繁琐,將就吃两口便是。
想起吃食,毛修之抿了口粥,轻嘆一声,转而笑道:“世子好羊汤,小娘子好羊羹,今王师入关中,我却无閒暇亲自宰羊做汤羹。”
烹煮菜餚,毛修之极为拿手,民以食为天,他经营土木,深知粮食来之不易,若將其做得味美,才算不得铺张浪费。
乌衣巷中,早中晚三餐皆做新菜,较为节省的,量做少些,为的就是一个鲜字。
这北方吃食,除了炙烤便是煮,味道实在不敢恭维,士族公卿亦如此。
好在有香料作辅,用不著有何烹艺,烤熟撒些,便是一道佳肴。
想到此处,毛修之便有些惦记河西,若要復汉时之丝绸商路,以布匹锦帛购换香料马匹,好生经营,定能使国库充盈,关陇繁盛。
只可惜乞伏、凉、夏等国环伺,诸多羌、鲜卑遍布陇右,攻克下土地是一步,使其安定是第二步,保障商路,打通河西,连接西域,则是第三步。
用餐过后,还未待毛修之休憩半响,宾客却不请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