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风越刮越剧烈，灯笼被风吹的直打旋，里面的火烛「霹雳啪啦」烧的正旺。

夜绍寒挑眉，幽暗的天幕隐住他胜券在握的样子，他悠悠开口：「宋陌然……」他深知他们在彼此心中的份量。

「好。」九烟眸中有冰冷的星火，点了点头，「但是请你告诉我，为何一定要我去？」她在夜绍寒开口前又迅速补了一句，「我要听实话。」

夜绍寒无视她眼中星火，悠然道：「或许是宋陌然该付出一点代价，或许是你该付出一点代价，或许……」他低头，直视她双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药圣丹羽家长居白扈山，为了弥补你一点点的损失，我可以写一封信给他，让他看看你的眼睛。」

九烟迅速後退两步，想说什麽却喉咙发乾。

「当时是你的灵力外泄才会被那群人发现我们的踪迹吧。秘术士的瞳眸，不该生的如此平庸。」

九烟惨淡笑了笑，「别自以为是了，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这十年，她连阖上眼都能看见血流成河的画面，一刻不敢忘却自己的姓氏和身上背负的重量，如今，他b她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後还撕开她丑陋的伤疤，难怪神论者会被围剿，因为他们有个不受待见又该Si的神谕官。

「明日我会告诉你白扈山的位置还有一些消息。」夜绍寒语气一顿，忽然想起从遥霖口中听来的消息，眼神一闪。

九烟捕捉到他眼里的犹疑，面sE不善的追问他，「你想说什麽？」

「没事，明天再说，夜晚风大，我不送了。」语毕他把手中灯笼交给九烟，没有迟疑地转身离开。

九烟望着他萧索的背影在黑夜中摇摇yu坠，心中隐隐不安。

九烟去宋陌然的屋子看了看，发现他竟然还醒着，正撑着头默默恍神，连九烟进了房间都没发现。

九烟替他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他面前，「想什麽呢?」

宋陌然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接过茶盏，「你怎麽还没睡?」

「我刚才去张娘那儿探听情况，她和你一样中了毒，还在发热。」九烟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跟宋陌然说她要去白扈山的事，不过碍於他AiC心又罗嗦的X子，她改了说词，「乌川之毒非菡汐莲不可解，我决定去白扈山寻菡汐莲帮助他们。」

宋陌然原本低下头随手把玩手中的茶盏，听到後半句愣了愣，抬眼看向九烟，「白扈山?为何你要去?」

九烟瞥开视线，刻意避开敏感的身世话题，「我……不是正好要去雍州吗?就顺道帮一下。」她看宋陌然脸上浮现不允许的神情，连忙道:「见人之危，怎可不出手相救?」心中却暗自思付，要不是你，谁管他们去Si！

宋陌然平时就不愿意让九烟离开自己的视线，何况是去那麽远的白扈山，他眉头皱的能夹Si苍蝇，沉声道:「我不同意让你自己去。」

九烟坐在床沿，眼中浮起一丝笑意，「你不同意有什麽用，我都已经答应人家了，何况我已经满十七，一不是你生的，二不是你养的，你有什麽资格管我。」她眼中似有星辰闪烁，执着的望着宋陌然，明摆着心意已定。

「答应了可以反悔。」宋陌然黑着脸，握着茶盏的指尖不动声sE的紧了紧。

九烟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是在赖皮吗?我可不像你这般厚脸皮。」她收起笑容，慢悠悠道:「陌然，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但我非去不可，我既然离开顾府，就必须能够自己存活，不能永远依靠你的羽翼。」

九烟目光悠远，语气参杂宋陌然无法理解的沉重，他想起上次看她露出这个表情是在顾府，他们第一次聊到青州的时候。

他把九烟视作自己的亲妹妹，时刻担心九烟出了他的掌控范围会受到伤害，小心翼翼且不漏痕迹的在她周围打转，但是他好像忘记，九烟其实是一个城府深沉、心思细腻的nV子，她不是娇生惯养的小姐，而是在凛冽寒冬仍能独自绽放的蜡梅。

他脑中蓦地迸出一首诗－

衆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h昏。

十年了，他陪在她身边十年，了解她内心的坚韧刚强，虽然外表淡然置之，不服输的狠劲却烙印在她的骨子里，他知道就算在外面九烟也不会让别人白占便宜。

宋陌然拗不过她，轻声叹息，「白扈山终年冰雪，你记得多带几件衣物，别着凉了。」

隔日，冷清到像是没人住的神谕官府邸难得热闹起来，遥霖欢快的在後厨和院子里忙东忙西，九烟陪宋陌然坐在一棵神木下纳凉，一边嗑瓜子一边叨叨，夜绍寒则是压着饭点回到了院子。

因为九烟明日启程，夜绍寒请她到院子里讨论关於白扈山和雍州的详细情况，遥霖在门外偷偷听到，迫不及待的准备了一桌子好菜，说吃饱才有力气远行。

九烟出门前去跟宋陌然打声招呼，没想到宋陌然不放心的跟了过来，因此就变成四个人一起吃饭的局面。

遥霖乐天又少根筋的个X让九烟非常怀疑他怎麽有资格做夜绍寒的左右手，不过经过一番相处，她发现遥霖的细心隐藏在大大咧咧的外貌之下。

例如她今日突然来月事，见桌上摆的凉水，仅多看了一眼，远处的遥霖便很自然地问她，「你不方便喝凉水吗?」

九烟心中一暖，笑着颔首。

「白扈山属於药圣家族，药圣丹羽魁是个古怪的老头子，曾有神谕官和药圣家族交情不错，所以他们才愿意将白扈山山头最珍稀的雪莲培养成能够在地谷盛开的菡汐莲，黎叔走後，我们便没了往来，虽然不确定他愿不愿意相助，但神论者留存在世上於他们只有益无害。」

九烟坐在他对面，露出有兴趣的眼神，「什麽意思？」

夜绍寒默默看了宋陌然一眼，缓缓道:「当朝皇后忌惮神谕官的力量，所以推波助澜，将神论者赶尽杀绝。十年前，又对九州历史最悠久的秘术士家族安陵氏下了暗杀令，一夜之间安陵家被满门抄斩，江湖却没有一个人敢跳出来说话，只因夏朝皇后手握重权，又是继安陵舜华之後天赋最高的秘术士，没有人愿意得罪她。」夜绍寒好整以暇地望着宋陌然，慢悠悠的问:「还要继续吗？」

九烟拿着筷子的手刹那失力，筷子「咕咚」一声掉在桌上，她连忙捡起，眼神闪过一些东西ー安陵舜华，她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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