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语是被热醒的。
浑身像被水浸泡过一样,领口都是湿的,他难受地动了动胳膊,却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紧紧束缚住。
迟语懵了一下,用湿漉漉的眼去看。
一条白皙的手臂横在他的肚子上,长袖挽起来,露出漂亮的线条,手还紧紧握着他的腰,似乎怕他跑掉。
“先、先生……!”他终于反应过来,要不是对方抱着他,他这下恐怕真的要摔到床下去。
“嗯?”沈鹤行轻轻皱了皱眉,声音带着刚醒的慵懒,枕在迟语脑袋下的胳膊抬了一下,熟练地摸了摸对方的额头,似乎这样做过很多次,“还难受吗?”
不烫了。
“唔,出了很多汗……”沈鹤行捋捋对方的头发,依然没松手。
听到沈鹤行的话,迟语渐渐有了些记忆。他昨天好像发烧了,有人一直抱着他,没想到不是梦。
外面还在下雨,沈鹤行按了表,传来四点十分的报时。
“还很早,睡吧。”
“等等先生……”迟语挣扎了一下,想要起身,“我生病了,会传染给您的!”
沈鹤行的身体才刚刚稳定,怎么能让沈鹤行来照顾他,而且他应该已经没事了,完全可以自己回副楼去。
沈鹤行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不能不走吗?”
声音很凉,迟语竟然在其中听出了委屈的错觉。
“陪陪我。”沈鹤行拽着对方的袖子,越收越紧,“打雷……很可怕。”
话音刚落,天空就很应景地滚过一个闷雷,沈鹤行轻轻颤抖一下,往迟语身边靠,似乎忘记了迟语才是那个大病初愈的人。
沈鹤行毫不避讳的展示着自己脆弱的模样,宛如一只受了重伤的狮子,迟语只好摸摸对方的头,动动身子,在对方的怀里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
“小鱼……”沈鹤行亲昵的叫他,像在说梦话,“不能不走吗……”
迟语拍着沈鹤行的背,摸到中间坚硬的脊柱,哄小孩一样哄他:“不走,先生,我就在这里。”
沈鹤行用下巴去蹭对方柔软的头发,好半晌才开口:“周末也不走吗?”
迟语的身体猛地僵住。
沈鹤行知道了。
知道了他的名字,知道了他的身世,他一切的一切。
脑袋乱成一团浆糊,沈鹤行拍拍他的背,才将他从失神的状态下拉回来。
“对不起……先生,我本来打算向您请假……”迟语磕磕绊绊的回答,“是我……弟弟的、生日……”
——你们家总要到场一个吧?
“我弟弟……”
——你不来,我就找你妈去。
“我必须去。”
迟语闭上眼,悄悄攥紧衣角:“我必须去……对不起,先生,请您批准……”
沈鹤行脸上没有表情,眉头也是舒缓的,呼吸也很平,似乎没听到迟语的话,良久才听到沈鹤行叹了一口气,推开了迟语的肩。
迟语有一瞬间觉得天塌下来了,沈鹤行把他推开,就像扯掉长在他身体上的肉,但沈鹤行只是握着他的肩,指腹摸到他的眼角。
“好了,别哭了。”沈鹤行揩去他眼角的泪,“去吧,我等你回来。”
泪水热热的,抹开很快就蒸发掉。
怎么比小时候还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