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自打出了茶楼,顷刻间传入了胡同巷子,真真正正地传得飞快。
自小习武、练就一身好本事的人,什么都吃过,吃得最多的就是苦了。
徐简失笑:“怎么连伯爷也听说了?”
能让国公爷退的,恐怕不是身体上的痛苦难处,而是别的困难了吧?
茶楼内,不少人喉头一滚,哎呀,听着就香。
何必呢?
不止没用,还戳他们国公爷心窝子。
省些力气,好好休养。
第二天,廖子又来寻他,笑嘻嘻道:“东家,不止西街,到处都在传,比前几天还要热闹。”
“没见过他出手,都是听来的,是与不是都听个热闹嘛。”
他自己也清楚,平日里看不出来什么,若行走着急时,即便身体尽量控制着,多多少少也会一点点跛。
他有信心治,那您就……”
话都这么说了,荆大饱哪里能强求?
私底下,他和参辰、玄肃都讨论过,是不是自打受伤后看了那么多的大夫,各个都束手无策,愁着来又愁着走,以至于国公爷也失去了信心?
“是啊,听个热闹,”陈桂笑了起来,“真要论本事,我看还是太医院的御医们厉害。”
他忙拱手致谢,就见底下一桌旁坐了个中年人。
要不然,好好一年轻人,但凡有一丁点的可能都会想试试。
廖子讪讪赔笑。
“郡主,”挽月很是激动,“真有这么神的大夫?那他、他能治好国公爷的腿吗?”
月沉日出。
“啊?”荆大饱张大了嘴。
“这腿能走,又不是多大的事。”
对话声音不算大,但坐得近的多少都能听见,忙道:“哎,满京城都夸他厉害,总不会是徒有虚名吧?”
彻彻底底没有机会治愈了,所以干脆歇了折腾的心思。
徐简认真听完,垂着眼帘认真想了会儿,与荆大饱道:“若使人找他,多久能找到?”
见其他客人还要争辩,陈桂站起身,道:“我也盼着还有厉害大夫。
比起从前时,现在这两条腿已经很争气了,徐简也没有任何不满意。
那是陈桂,生辉阁的东家,和诚意伯府沾亲带故的,去年茶楼里办诗会时,陈东家来露过面。
廖子忙跟上,嘀嘀咕咕问:“您真要摆流水宴?十天半个月?”
让晋王知道他的伤不可能治好,大抵就能歇了很多无谓的心思了。
荆大饱办事很有一套办法,不过三五日,京城的几家药铺里就有了岳大夫的传言了,很多,他救人的经历、故事就被传到了茶楼酒肆,通过茶博士的一番润色,宣扬开来。
徐简就这么看着人,淡笑着问了句:“我只说不找了,没说不看了。”
嘀嘀咕咕的,荆大饱和参辰、玄肃都达成过共识,可以吃苦,但不能白吃苦。
不用两天,那流水席的菜单都能让老百姓们编全了吧?什么甲鱼樱桃肉、烤鸡赛燕窝,编得够香,传得越多。
徐简眯了下眼:“那就不用找他了。”
“谁知道呢?”林云嫣笑了起来,“我还真盼着他有那好本事。”
等荆大饱离开,徐简抬手按了按眉心,而后,缓缓活动了下右腿。
如此想了半晌,荆大饱倏地灵光一闪:“郡主一直很担心您的腿伤,您先前走个楼梯,郡主心里都不痛快,您现在是不上桃核斋二楼了,可每日上朝下朝,金銮殿前那步道,您不还是得一天一来回吗?
冬天先不提,前阵子那稀奇古怪的天气,郡主都得把手炉翻出来让您带着。
徐简似乎没注意到荆大饱那百转千回的心境,见他没听清楚,就又问了一遍。
旁人兴许吃不得苦,可国公爷不在其中。
因此,这会儿突然听徐简开口询问,荆大饱恍惚间以为自己的耳朵不好使了。
“事情那么多,少折腾些没必要的。”
说完这话,陈桂又与茶博士拱手:“下回能不能换个故事说说?这热闹听着,也有点难过。”
荆大饱点头应了。
“怎么?”陈桂道,“若能治好,不值得摆?什么大鱼大肉、好酒好菜我都端出来!”
毕竟是王爷,是圣上的兄长,该领的情得领,然后,该拒的风险也得名正言顺地拒。
荆大饱这下知道自己没听错了,忙道:“我记得那大夫姓岳,在京畿虽然没有多少名声,但在东北那儿还挺出名,我是听做过生意的东北商人提起来的。
荆大饱正欲扯着“郡主”大旗继续往下说,就见徐简偏转了头。
只几个争得厉害的,忙问:“辅国公让岳大人看过伤?”
“没有当面切磋过,怎能知道比不过御医?”
晋王爷落后他们几步,正徐徐步下台阶,而后就唤了一声:“辅国公、安逸伯。”
徐简嘴上随意应着,注意力其实全放在身后不远处。
“术业有专攻,人家岳大夫就治骨伤。”
腿到底好、还是不好,晋王爷十分关心。
林云嫣放下茶盏,视线一瞥,挪到了桌上摆着的油灯上。
真遇到了需要发力时,他并非没有一战之力,抬腿踢翻个人也是可以的,但那就靠一口气,能撑住,只是后续痛起来只恨不能把腿剁了。
旧伤在,行动不可能全无影响。
甭管吃不吃得到,嘴瘾总是要过的。
这个就,荆大饱有一会儿没有“就”出来。
吃苦,想来是要吃的,这么厉害的伤势想要彻底好起来,多大的苦痛都不稀奇。
真的还是假的,到这会儿已经不重要了,只晓得东北有这么一号能人。
“看运气,”荆大饱说得很实在,“他正好下山行医叫人遇着了,那凑到跟前就能说几句话,如果他不出门、或是不晓得在哪个山坳坳里转悠,十天半月都没点儿消息。”
说是五十来岁,头发胡子都白了,身体倒是很硬朗,走半天山道连气都不喘。
那天离开金銮殿时,晋王爷的那番话恐怕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两人闻声驻足。
晋王走近,问道:“是在说那骨伤大夫的事情?”
安逸伯答道:“是,听了些传言。”
晋王的目光落在了徐简身上,和气又坚持:“前回说过,若有好大夫还是得试试,这样吧,我让人去东北转转,尽快把那岳大夫请回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