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绝不是侥幸（两更合一）

风中，叶子打着旋。

先前在屋子里闷出来的热意早就退了，反倒是留下了些许凉。

林云嫣看着徐缈，轻声安慰她：“都是梦。”

她不希望徐夫人再次走向疯魔的结局，那也绝不是徐简想看到的。

为此，他们两人提前做了不少准备，也得了许多成果。

没有刘靖和刘迅，按理说，再没有什么能那么刺激徐夫人了。

可是，心底深处，林云嫣难免觉得沉重压抑。

徐夫人的梦很真切，甚至，有一个梦，是她所熟悉的。

徐简坐在轮椅上。

徐缈看着林云嫣，又看徐简，没忍住笑了声。

两厢照面，徐简视线落在林云嫣与徐缈身上，一眼就看出来两人的情绪都有些低沉。

“吓着你了？”徐缈赶忙问她，“怪我，说那些有的没的，全是胡思乱想，倒叫你听进心里去了。”

是因为还没有走到尽头、没有体现出来先前的对错吗？

还是因为，她不是孤身一人？

她还有徐简，他们两个人重新在走这条路。

没等他答，只听林云嫣又道：“走下去才知道吧，你歇着，我得进宫见皇太后了。”

林云嫣眨了眨眼睛。

这也是难免的，乐呵呵的才奇怪了。

她在经历徐夫人的感慨，却没有思考过徐夫人的这种角度。

说完，林云嫣放开了徐简的手，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摆，转身往外走。

林云嫣应了声，道：“我琢磨着，有机会可以请何家嬷嬷来府里，夫人应该会想尝尝她的手艺。”

往常确实都是走回去的，岳大夫也没说过不让走，刚那些会儿也缓过来许多了，但今时不同往日。

或许，郡主往后也会从她自己的孩子们身上体会到这些。

林云嫣也不知道这个“疯”的背后，有没有徐夫人梦里这样的拿着剪子扎向刘靖，如果真的有，那么……

她在他们身上交付感情，亦是她想要从亡母身上得到的“倒影”。

她也伸了双手，把徐简的手从脑袋上挪下来，用额头抵着：“我们掌握得够多吗？”

徐简：……

徐简蹙眉。

徐简见状，道：“不知道你今儿来，厨房里备的点心没有那么甜，不似桃核斋那儿的合你口味。”

她知晓的、努力的，只能周旋于诚意伯府，能影响到皇太后，但御书房与千步廊，不是她能随随便便左右的地方。

这也是他们没有去厅的原因，一步到位，省得等下徐简再挪地方，反正小郡主也没把自己当什么客人。

“她说了什么？”徐简只能顺着问。

徐缈说完这些，就见身边的林云嫣不说话了。

这些沉甸甸的心事都说出来了，徐夫人的心里能畅快些。

边上摆了一把榻子用来休息，徐简靠躺着，没跟林云嫣讲究。

转过头去，她看着身后闭着的那道门，想着徐简治伤时的苦痛。

能在朝堂上布下棋子的，是徐简。

“父亲也许会满足于我嫁了一个他喜欢的女婿，也许会喜欢我别的孩子，但我知道，他最想要的就是阿简，阿简是他一辈子的骄傲，谁也替代不了。”

徐简抿了下唇。

林云嫣浅浅笑了下，让心中憋闷的情绪暂时得了些许纾解，而后，她缓缓把徐夫人的那番思考讲了一遍。

那些酸甜苦辣，她都甘之如饴。

她转眸看她，发现郡主抿着唇，眉眼都紧着。

如果这一段不是梦，那徐夫人梦到的另外几个画面，又是什么呢？

“老爷离京前，我曾跟他说过，我不后悔，这二十年我不后悔，我没骗他，也不是在骗自己。”

许是情绪就在这儿了，许是郡主素来的和善与温柔让她愿意打开话匣子，她说了许多从不曾与人讲过的话。

“我安排嬷嬷来一趟。”徐简道。

徐缈握紧林云嫣的手，一时哽咽。

她深吸了一口气，难以用言辞去形容，但她清楚，情绪的最深处，绝不是侥幸。

可即便是如此，也依旧是太幸运了。

“我原没有想过那些，如今想来，确实是幸运至极，”林云嫣叹了声，“有很多灵光一闪，也有不少水到渠成，甚至还有不少是运气。

桃核斋那书房，郡主也是想进就进的。

每个岁数的人、想法多不同，我常听皇太后、我祖母她们念叨，也时常听姐妹们说事，叔母们都很疼我，但这种心里话，她们没法、也不会来跟我说。

林云嫣吃不准，偏这事儿，追着徐夫人也问不出结果来。

轿子很快就到，徐缈只交代了几句，便先离开了，林云嫣与徐简回了前头。

幸运到，一年多了，她没有体会过一次“错”，起码表面上、一目了然的错从未发生。

果不其然，下一句就接上了。

“我也想过回到成亲之前，老爷没有救过我，我也没有嫁给他，我就嫁一个父亲满意的、喜欢的，父亲他真的很疼我。”

与记忆中的差不多，又不是完全相同，屋子就是这样，住得越久，东西越多。

林云嫣闻声转头，就见徐简从屋里出来了。

书房是府里“禁地”，即便是徐栢都没进去过。

他猜想到今儿问题不少，只是没有料到，在安平院里避重就轻着全带过去了，这会儿账本就哗啦啦又翻开来。

那还是单纯的梦吗？

往常都是她安慰徐夫人，这会儿反过来了，徐夫人来安慰她。

“只能走下去，”徐简的手落在了林云嫣的头上，很轻，“走过了，就知道对错了，掌握得越多，运气就会越好。”

“毕竟是郡主。”他与徐栢道。

她抱着的本就不是那等传宗接代的想法，她也不是那等无趣又惹嫌的人。

说话间，身后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真切的情感，她才舍不得她的儿女们。

旁人的回忆终究是旁人的，不及母亲怀抱的千万分之一。

毕竟是郡主，不久后就是国公夫人了，夫妻一对，分什么你我？

参辰送了点心进去，备了茶，也就退出来了。

偏还说到了心坎里。

侥幸吗？

林云嫣说不好。

这么点事儿，不值得化作油，莫名其妙浇在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