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5章 归根结底是财政

什么是传统封建？那就是层层叠叠下沉权力，通过控制土地所有权，剥削劳动者的统治模式。

西欧的封建主往往会把没有继承权的子嗣送去上级领主那里接受教育，成为新一代的骑士。

这些依附上级领主的质子将效忠于领主，用功勋换取土地，或者在父母死后，被领主送回去争夺家产。

而足利幕府的三代将军足利义满，玩的也是这一套。

将各家质子收入足利马回众，再扶持这些亲信回去争夺家业，把质子团打造成足利天下的基本盘。

这才是传统封建社会的玩法，统治者不会直接插手下属领主的土地，更多是作为仲裁者分配土地所有权，抬高自身最高统治者地位。

天朝早早就脱离了这种玩法，玩到了更高的层次，就是用科举制度制造出大量知识分子，再从中选拔出官员代表中央直接管理土地。

在后世，科举制度传到西方，成为现代公务员制度的起源，这是天朝对全球社会治理进步的贡献。

科举制度最大的妙处就是将人口中最优秀的人才，通过相对公平的考试纳入体制内，成为社会管理者的一部分。

武家天下大大小小各藩，能有多少位置让姬武士出仕？又有多少位置能做到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林信胜正色道。

养兵哪有不费钱的？只是财政负担从中央压到了地方。

这样一来，就是给了全天下武家一条最好的出路，不管成不成，总要试一试。

这个选拔机制，古代封建社会是不会玩的，也只有早熟的天朝文化才玩得转。

最终，义银拿起冷透的茶汤抿了一口，端茶送客，结束了这场意外精彩的茶会。

这可不是武家政权的收入支出预算，是每年都必须要给足的铁杆庄稼，绝对不能减量的财政负担！

前田利益哼了一声。

虽然是从斯波家扩大到了天下武家，但本质上还是在统治阶级内部选拔人才，依然是封建制度的改良，依然是要看出身的。

大谷吉继站在两人身后，眼看前田利益拦着林信胜讨说法，却是沉默不语。

因为封建主是通过血缘继承，科举制的公平会削弱了封建基础。也因为选拔出的脱产官僚集团太过庞大，财政收入养不起这么多人。

林信胜点头道。

林信胜这一想法，也符合斯波义银作为岛国统治阶级，武家集团顽固保守派领袖的一贯政治立场。

“难道还是好事不成？”

斯波遴选扩编的确是对斯波天下有利，但这件事不能由儒生来主导，还得看斯波家的财力推进。

这个方案是可行的，但关键还在于财政支持。

林信胜不免责备自己，还是太心急了，这一通忽悠被圣人看穿，不知道之后还会不会有下文。

但凡能负担起学业的武家，自然不愿意错过。

前田利益摆摆手，一把抓住林信胜鞠躬作揖的右手腕，哼哼唧唧着说道。

但这个尊圣攘夷，天下诚服斯波神权的前景，还是让义银忍不住咽口水，非常期待。

他能感觉到，刚才圣人已经对自己的建议动了心，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斯波家的斯波遴选，凡是通过者可以享有编制福利，一年旱涝保收六石糙米，足以养活一个四五口的小家庭，天下武家谁不羡慕？

只要斯波家愿意对外开出一丝裂缝，天下武家就愿意努力考编。

同理，搞教育哪有不费钱的？私塾万千不钱，钱的事自然就会在别的地方体现出来。

想一想，建立万千私塾需要印刷多少儒家经典？需要多少儒生担当老师？

革新是不可能革新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革新的。但武家集团内部改良一下，让整个统治阶级更有力更稳固的统治贱民，这个可以有。

脸上一红，林信胜行礼道。

斯波编制的福利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钱粮，而是斯波忠基金一笔钱一笔钱，费尽心思挣出来的。

林信胜看似大义凛然，其实说到底还是为儒家发展在说话。

“大人以为现在的斯波遴选延续下去，三大斯波领能找到抗衡同心秘书处渗透的办法吗？”

想要达成林信胜口中斯波遴选让天下归心的成就，斯波家的财政至少要负担起八万姬武士的编制。

林信胜希望通过广开斯波遴选，扩编斯波编制，增加大量优质工作岗位，吸引武家学习儒学经典，转变思想孕育新的武家义理。

但各地武家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们凭什么要耗费粮食精力去建立符合斯波家要求的私塾，学习文武艺，再卖给斯波家？”

“方才想着心事，一时没听到大人的呼唤，还请大人恕罪！”

要是财政稳得住，义银当然愿意用考编吸引天下武家，收买姬武士精英，但他就算有这个心，也得有这个钱呀。

她自顾自想着心事，脚步下意识越来越快，直至被一条人影挡住去路。

义银看了眼蒲生氏乡，蒲生氏乡点点头，显然她也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而且，只要题目出得巧妙，学习者必然全心全意钻研，把忠君爱国的道理刻在自己心头。

乱世中的武家，本来就是非常内卷的精英阶层，再多加上一点儒家经典去卷，也不算什么难事，重点是要有足够的回报，值得去卷。

大谷吉继反正是冷眼旁观，林信胜今天总得有个说法。

孩子成年之后，先参加斯波遴选，通过了就可以成功上岸，吃上斯波家的铁杆庄稼。

虽然林信胜口号私塾万千不用斯波家一分钱粮，但这个口号和朱元璋养兵百万不费老百姓一粒米的军屯军户制是一个道理，纯粹放p。

我来问你，你这么做对得起我这朋友吗？”

“林先生的意思，是让各地武家自建私塾，允许她们的子嗣学成之后参与斯波遴选？

这样的话，学习的成本就会由各地武家自己来承担，不用斯波家去操心。

即便日后落选，斯波编制外也会有无数姬武士心向圣人，明白圣人对武家天下的良苦用心。”

而林信胜的建言中就说的很清楚，允许各地武家自建私塾，允许姬武士们在私塾学习。

林信胜肃然道。

斯波忠基金运行两年多，斯波编制已经因为几次战争扩编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