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盼山突然一问,让贺天然摸不着头脑。
“作家”苏醒之后,有调查过原身贺天然的账户,凭着记忆,他说道:
“五分是股债基,三分在私募里转,一分在老妈英国的画廊,半分是信托和保险,还有半分才是活钱。”
“作家”只能说出原身贺天然的大致资产,其实他现在银行里的活钱也就三百万多一点,但加上这些配置,具体是多少,“作家”还真不清楚,因为这个数字每分每秒都在变,不过原身散出去的这些投资,已经能完全覆盖掉他日常的所有销而且还多得多,可谓是睡着都在赚钱。
贺盼山点点头,不置可否地又问:
“哼哼,儿子你自个都知道你有八分钱没躺在银行里,那这八千万真是一个敢要,另一个敢给了,来,你大学学金融的,我再考一考你,如果这笔钱,元冲真的私底下给你,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作家”懵了,他毕竟没有原身贺天然的那些金融知识储备,他能处理好现在贺天然的工作,完全是因为对于影视这个行业的熟悉度,尽管他依然有着出生于富贵之家的视野,但就同余闹秋说的那样,他们这样的人,小时候父母的钱,长大后公司的钱,只在数额能接受的范围内才走自身的账,而这个账,至多也就百万到头,再多就不划算。
“他……私底下给我……我肯定不能要啊……”
贺盼山察觉到了贺天然话里的模棱两可,这话对也对,但就是回答的不够清晰,他知道儿子露怯了,但他并没有拆穿,而是顺着贺天然此刻看似合理的闪烁其词,问着一旁的余闹秋:
“小余,天然说的没错,但你知道为什么不能吗?”
贺盼山问得急,余闹秋没看出贺天然的回答有什么不对,只是摇摇头,露出一个略带尴尬的笑容:
“贺叔叔,我也不知道啊,如果只是个人账户的话,我就没转出过这么多钱……”
贺盼山很是耐心:“那私人银行,你有吧?”
“有!”
私人银行,一般专门服务于像他们这些高净值用户,可以简单的理解为一个人的钱太多,管不过来,请来一群人帮忙管钱,而类似贺盼山这种量级的,甚至就有一家叫做“白山资本”的家族办公室,专门为他管理个人资产。
“好,那我们就不说八千万了,就说一千万,如果元冲私底下,个人对个人给天然把钱汇了,且不论你这笔钱,会被你银行团队里的律师,税务询问用途,只要你按下转账的那一刻,银行就会把你的账户冻结,然后相关部门会立马给你们打电话,怀疑你们在money laundering,直至通知到我……”
贺盼山扭过头,正对着他这个儿子:
“到时你怎么说?这是弟弟给你这个哥哥旗下女艺人的‘封口费’?还是说你认为你那弟弟没那么蠢,他会直接给你套黄金或者转你些币啊?”
他越说越是激动,最后甚至一拍桌子,发出“砰——”的剧烈一声,一旁的余闹秋双肩一耸,饭桌上的碗筷也跟着一跳。
“你别忘了你是谁,贺天然!但凡你出了点问题,连累的都是这个‘家’!”
“作家”脑中急转……
是了,难怪当时陶微在沉陈会所几乎是把贺元冲的家底儿都掏出来请他原谅,原来这个女人早就知道这笔钱是给不到的……
而她只是要给贺元冲争取一下时间,在一个恰当的时候,给出一笔差不多的补偿,然后让贺元冲以一个正确的“形象”出现在贺盼山面前坦白从宽就够了!
“我被耍了——?!”
贺天然口中低喃,各种情绪纷至沓来……
所以,今天这出戏,到底是谁在主导?
他第一时间望向余闹秋,这是他今天第一次正视这个女人。
然而,他在对方的眼中,看到的也是一种茫然……
难道,还是……
陶微?
瞬间,贺天然想到了好多,就像来时在车上所思考的那样,他把自己代入贺元冲,甚至主观的把贺元冲与余闹秋结合在一起推测,但他却忽视了这个弟弟的亲生母亲,自己的后妈……
那个知道贺元冲身世,与贺盼山同床共枕也有了十来年的女人。
可能她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儿子无论是身世还是能力与贺天然都没得争,更可能她根本就没有要去争夺什么的心思,余闹秋与贺元冲在一起,在这位母亲看来,就是一个变数,一个祸患,所以方才她带着贺元冲走的那么纯粹,完全没有对余闹秋站队贺天然后的不满……
她这是解决了自己儿子的一个麻烦,反手给自己丢了个炸弹?
“呼~”
说完这一切,贺盼山好像才真正宣泄了一番情绪,他吐出一口浊气,对着身边还在走神的余闹秋道:
“小余,接下来我有一些话,想单独对我儿子说,请你先回避一下,好吗?”
姑娘一下是晃过神来,站起身,辞别道:
“那贺叔叔,你就跟天然哥好好聊吧,我就先走了……”
贺盼山点点头,余闹秋走到贺天然身边时,顿了一下:
“天然哥……我们,回见?”
贺天然抬眼看了看她,嗓音喑哑:
“……回见。”
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余闹秋微微一笑,迈开腿,高跟鞋像是故意一样,踩着方才曹艾青摔碎在地上的玻璃,发出“咔滋咔滋”的声响,步步走远,合上了房门。
屋中,又只剩下了父子两人。
那抹分股的香,不知何时,早已是燃烧殆尽。
贺盼山站了起来,走到茶台旁,拿起烟盒,点燃一根香烟,又走回饭桌的位置上,拿起了属于他的那杯红酒,期间,他对还在沉默的贺天然熟视无睹,但叼着烟的嘴里,却念叨出一句宛如舞台剧的台词:
“骑士等待了公主九十九天,彰显出高贵的品格后,就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吗……?”
父亲终于走到儿子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而儿子的目光,也终于追随着父亲,停留在那扇连接着庭院与偏厅的玻璃门处。
贺盼山一把将门拉开,山里冬夜的晚风,鱼贯而入,让人不由打了个寒颤的同时,脑子也随之清醒了几分。
老男人望向夜晚的星空,取下嘴里的烟,吐出一口向上的雾,声音徐徐:
“我曾让你记住的,儿子,等待不是一种结果,相反,等待过后,才意味着开始……”
他只身走向庭院,幽幽留下低沉地一句:
“把酒带上,出来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