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彷徨的商人阶级
无权无势,手里也没多少余钱的底层尚且如此,掌握更多社会资源的有钱人,那就更不用说了。
真要说起来,最夸张的,还是要数财大气粗——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的商人了。
底层民众无权无势,得到用粮食——其实就是用钱‘购买’爵位,从而提高社会地位、待遇的机会,自然是咬咬牙买个三级簪袅、四级不更的爵位。
手头宽裕点的地主富农,也顶多是换个六级官大夫,七级公大夫。
顶天了去,也就是重金换回来一个八级公乘,从此享受到搭官府顺风车的特权。
——公乘,顾名思义,可以乘坐公家马车的意思,也是八级公乘爵位最具代表性的特权。
但在那些钱多烧得慌的商人看来,仅仅只是八级的公乘,却远不足以换取他们那本就脆弱的安全感。
说起来,输粟捐爵这个制度,真正的目标群体,还就是这些富商。
因为底层民众地位虽低,但其‘自耕农’的阶级成分,本就是其成为了汉家,以及每一个封建农业王朝的支柱群体。
这使得底层民众,虽然个体没什么社会地位,但整体却在国家、王朝占据举足轻重的位置。
一个农民、一户农民被权贵欺负了,那也就是欺负了;
但一群农民被欺负,亦或是可能引发民变的时间,结局却大概率是皇帝下场,为底层民众撑腰。
所以,太宗皇帝搞出来的输粟捐爵这一手,底层民众一来是没多少钱粮买爵位,二来,对爵位也没有那么迫切的需求。
——有爵位,难道就不是农民了?
买个四级的不更,仅仅只是不需要服更役而已,又不是不需要缴纳税、赋,亦或是不需要服兵役、劳役;
该种地还是要种地,农税、口赋、兵役、劳役,该有的一个都少不了。
这么说来,爵位——尤其是底层民众能买得到、买得起的爵位,对于底层民众而言,其实就是能有最好,没有也行的鸡肋。
底层如此,高层的权贵,自更不必赘述了。
——在这个时代,权贵二字,本身就和高官显爵挂钩。
且高官不一定有显爵,但显爵一定有高官可以做、厚禄可以领!
没个十五级少上造、十六级大上造的爵位,别说是权贵了——哪怕你说是一郡名门,人家都会说你沐猴而冠,坐井观天。
至于金字塔尖的十九级关内侯、二十级彻侯,那更是月初月中能上朝参政议政,甚至能单独请见天子的顶级贵族!
所以,对于权贵而言,通过输粟捐爵来买爵位,其实是有些跌份的。
老祖宗筚路蓝缕,跟着高皇帝一刀一枪砍下来的爵位,留下的是宗族的荣耀!
如此荣耀,哪怕是十九级十五级少上造、十六级大上造,也绝不容许‘钱买爵位’这种肮脏的手段玷污!
真正有底蕴、有底气的贵族,哪怕只是十五级少上造、十六级大上造的爵位,也绝对看不起那些通过输粟捐爵——通过钱,从而和自己爵位持平的所谓‘贵族’。
底层民众买不起爵位,也没那么需要爵位;
权贵本身就有爵位,又不屑于钱提高爵位;
而太宗皇帝搞一手输粟捐爵,又是为了解决北方边墙二十几万大军的口粮短缺问题。
没多少钱的底层民众,以及不会有多少意向的勋贵,就显然不是太宗皇帝输粟捐爵的主要目标人群,或者说是客户了。
——商人,才是这个时代最需要爵位,也最买得起爵位的群体。
首先,作为商人,他们有钱。
而且有远高于底层民众的钱。
寻常农民春耕秋收,一年忙到尾,所得不过粮米三百石,折价不超过万钱;
但商人,只要是有资格被称为‘商人’而非‘小贩’者,别说家产、本金、利润了;
光是一年内的贸易现金流,就不可能低于十数万,乃至数十万钱。
道理很简单。
还是拿粮食举例。
农民忙一年,种出来的三百石粮食,确实是一整个农民家庭一整年的产出,价值大几千、近万钱;
但一个商人,要想做粮食生意——哪怕只是在同一个村子里内循环,只从本村买、只往本村卖,也至少要在秋收之后,吃下几十户农民的粮食。
一户的粮食就要大几千钱,几十户,可就是好几十万钱了。
就说五十万钱,吃下了六十户农民的粮食;
粮食买下来了,还得储存吧?
六十户农民的粮食,总数高达一万八千石,堆起来那就是一座小山!
能妥善储存一万八千石粮食的粮仓,光是买到合适的地,以及粮仓的建造,那就是起码几十万钱的成本。
粮仓也建好了,得储存了吧?
怎么储存?
把粮食往粮仓一扔,就不管了?
显然不可能。
一个主事的,三两个记账的,以及七八个守卫粮仓,以防匪盗窃贼光顾的青壮,怎么都是要养的。
十几号人,哪怕只是包吃,一个月就是二石粮食。
从秋收到第二年秋收,一整年的时间,光是这十几号人的吃,就是三百来石,将近万钱的成本。
这还只是吃。
守卫粮仓的青壮,不得隔三差五改善伙食,逢年过节再发块肉、扯块布啥的?
负责记账的,好歹也是精通数学的技术人才,光包吃,人家肯定是不干的;
怎么也得再开笔工资吧?
至于主事——如此重要的是,不是自家人来做,那肯定是信不过的,起码也得是沾亲带故。
自家人,还是有点本事,能做一仓主事的,那就更不能亏待了吧?
好。
到这里,一项一项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