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妘稗乐姒玉,其余六子依然住在观山驿馆。姒虞妘稗乐潜心修行,姒玉倒儿童心性经常往观山跑,然后带回来其他人的消息告诉姒虞。姒虞早就心痒痒的,欲往观山一行,想看看姆妈姒夏给自己送了什么东西。
事情起因是师父公孙炼制的那把金斧。姒黑虎到了良渚城后,心中对金斧仍然念念不忘,于是问姒虞,自己打算禀报颛顼看能不能利用良渚之力想办法炼制金斧。姒虞心思如果良渚能拥有利器也是件好事,于是让黑虎拿自己的玉玦去求见颛顼。颛顼听闻之后非常感兴趣,立即去信让姒夏将金斧送过来,顺便带几块炼制金斧的绿石头;颛顼见到金斧之后大喜过望,立即下令免除了姑篾豫部一年的贡献。
黑虎趁机请颛顼下令在朁国寻找绿石头,并自荐参加金斧的炼制——上古青铜器是金光闪闪的,古人谓之金;较现在青铜器的古朴,上古青铜不管是形象还是稀有程度,都是国之重器、王之最爱。如今黑虎跟着陶正,每日前往良渚城外的窑山,一边等待绿石头的到来,一边学习良渚烧窑技艺。
姒虞到观山之时正好晚餐,兄弟们已有多日没有相聚,见姒虞过来个个兴高采烈,但数姒风为最。姒风本来就是活跃的性子,跟着盐正走南闯北增长了许多见识,谈性比以往更浓。姒虞虽无意掌水公,但身为颛顼之子自然对朁国诸事都有兴趣于是细细询问姒风去了哪些地方。
姒风说道:“盐正说了咱们朁国有四大盐场,都在大海之滨。你们可知为什么盐场都在大海边?哈哈,海水真的又咸又苦,晒干了就成了白花花的盐。”
姒虞问道:“四个盐场你都去了么?”
姒风嘿嘿一笑:“没有呢,我就去了咸祥盐场,还有河姆侯封地的盐场。盐正说来年再带我去更南边的盐场。”
姒虞问道:“河姆侯盐场?他们的盐全部贡献良渚么?”
姒风说道:“自然不是,盐正说河姆侯自留二成,贡献五成,其余三成与良渚交易陶器石具。姒虞儿,盐正说等我年岁稍长,就给我一个盐场场正之位!”姒风显然对盐正非常尊重,三句不离盐正。
姒虞问道:“盐正是谁家的人?”姒虞最近也对良渚政事有所了解,知道颛顼以下各正均出自八大侯门,故此询问。
姒风得意的说:“盐正所属可不得了,他说每任颛顼必有邹屠血脉,掌水公媸杭得喊他一声舅舅呢!”
姒鹰与妘稗乐瞄了姒虞一眼,见姒虞脸色如常,便也不动声色。姒风意犹未尽,继续谈论各地美食美景,妘稗乐插嘴询问姒石头良渚城的治水之术。姒石头的口舌自然不如姒风便利,一边说着一边比划,众人听了半天只知良渚城外的大坝很长很长,引水排水工程比观部水利大了几百倍几千倍。
姒二娃因为参与观部治水,也被安置在水正处做事。二娃见石头讲话磕磕巴巴的,就接过话茬,说道:“水正带我们看了良渚沙盘。哦,你们没见过沙盘吧?一个很大的桌台上面,用泥沙石块堆成良渚城的模样,城里的角山观山,城外的山川河流大坝,都可以在沙盘里找到。在良渚城西南角,有南苕溪中苕溪以及渣河汇聚成东苕溪,东苕溪沿城西拐到城北,然后一直流向大湖瑶池。”
姒虞问道:“等等,等等,你说的沙盘究竟为何物?“
二娃迟疑了一下,找了一根木条,刷刷几下将良渚城内外的地形粗略画了一下,然后用木条点着凹沟解说这是什么溪什么河,点着隆起部分解说这是什么山什么坝。一旁的姒黑虎指着一处隆起问道:“此处是窑山?”
二娃回答道:“正是正是,你去往窑山,需要每日乘竹筏过东苕溪。”
众人听了二娃的解说才对良渚城内外地理山川有所了解。姒二娃说南苕溪中苕溪以及渣河上游建了很多大大小小的蓄水坝,一到旱季这些水坝就会放水,使东苕溪和良渚城内水位上涨,不影响竹筏独木舟航行。渣河沿着北山脚修了一条很长的引水渠,一直通到良渚城北东苕溪下游甪窦湾,一旦雨季来临,引水渠将上游多余的水量排到下游就避免了良渚城内水位过高。
二娃说道:“甪窦湾下面的码头正是你们昔日送公孙师父远行的码头。那里有一处拦河大坝拦住东苕溪水,也是调节两周城内水位的最后一关。“二娃最后还加了一句:“水正是颛顼弟弟,姒虞儿你的叔叔。”
姒虞见如愿跟随陶正的姒黑虎不言语,不似往常开心模样,便问黑虎炼制金斧的进展如何。姒黑虎叹了一口气,说道:“绿石头难得呀,颛顼下令搜集,但如今带回的石头屈指可数,还不如昔日在娥母峰捡的多。”
姒虞回想当日在娥母峰,师徒三人一路走一路捡,费了不少力气也难觅多少,可想而知绿石头必定是极少见。于是安慰黑虎说道:“咱们朁国地多人少,说不定在某处人迹罕至之处就有很多,只待有人偶然间发觉。”
黑虎说道:“但愿吧。如今窑山只有数筐绿石头,只因石头珍贵难寻,陶正说至少要五八成把握才能拿来试验。如今公孙师父不在,我想请教他都不可得。”
姒虞灵机一动,说道:“明日你带一筐石头来巫山,说不定大巫可以指导一二。”
黑虎大喜:“真的?大巫会帮我们?“
次日,姒虞跟着大巫下了观天台,黑虎早已在路旁等候。
大巫接过金斧,凝神感受物性,过了一会施法从竹筐中升起数块绿石,摄到胸前。绿石在大巫胸前缓缓旋转,颜色逐渐从绿色变成通红,散发出炽热的光芒。眼见着绿石从有棱有角的固态,变成圆滚滚的液态,然后从圆球中分离出一些细碎红色颗粒,不停的散落在地上。圆球颜色更加红润,直至再没有细碎颗粒分离而出,圆球在大巫的操控下渐渐改变了形状——先变成一掌多长的长条形,然后两头两端变成碟状,正是良渚城内常见的用来装盛东西的陶豆形状。陶豆红色逐渐褪去,金光闪现,缓缓落在地上,是金灿灿的一柄金豆。
黑虎已经是第二次见绿石头如何变成金灿灿的物品,但依然目不转睛的正怕漏过一个细节。可惜大巫施法,又岂是区区凡人能窥探清楚?
大巫已知黑虎打算以常人之法炼制石精,于是对黑虎说道:“此金豆金斧以真炁高温炼制,去芜存菁,物性极为精纯。但常人使用没必要用高温炼制到如此高的纯度,因此我认为在窑山炼制石精,似乎是可取之道。不过以常法炼制,有两处难题需要你们自行解决。”姒黑虎恭恭敬敬的听着,大气不敢喘。“第一处是以什么容器盛装石精之液,第二是如何使石精变成需要的形状。”语毕,大巫不再说话。
二人记下大巫所言,回到观山后姒虞再次召集八子,提出大巫所说的两个难题。姒二娃听罢,立即说道:“姒虞儿,你可记得咱们豫部冬日结冰的样子?”
姒鹰不解,问道:“二娃仔,金水滚烫,和冬日的冷冰有什么关系?”
姒二娃不理姒鹰,径自说道:“记不记得那年咱们做的冰刀?”
姒虞恍然大悟:“把水倒入刀形土坑,结冻就成了冰刀……好办法,好办法,将金水倒入刀形土坑,金水凝固后也是刀子模样。”
姒黑虎一拍大腿:“我怎么想不到呢?那把冰刀后来被姒鹰吃了。”姒鹰嘿嘿笑了笑。
姒虞说道:“第二个问题解决了。那么,用什么器物可以盛放金水?”
姒黑虎说道:“这事不难,大巫既然说过能在窑山炼制,说明窑山之陶就可以。明日我请教陶正即可。”
姒虞说道:“既然你有把握,那我就祝你早日成功。对了,明日我跟随你一同去窑山吧,咱们在窑山码头会合。”黑虎感激的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