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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留下来的日子无疑于是快乐的,舅妈虽然给我立了很多规矩,但也是口头说说,并没有实质性的要求,而我也度过了在外婆家最开心的日子。

每天一睡醒就有外公熬的罐罐茶,有外婆烤的馍,吃饱喝足之后外公就带着我跟小表妹拾牛粪蛋蛋(小表妹其实是我的三妹),外公背着一个破背篓,我牵着表妹,等到一路拾过去,一天填炕的也就足够了,(当时的农村填炕用的是牛粪,因为牛粪抗烧,是晒干的牛粪),走到村头,还没走到哪里,就有人喊,刘老头啥时候又给女儿看上孩子了,你儿子儿媳真大度。说完那些碎嘴子的人立马狂笑起来,而我那时根本不懂这句话的含义。

外公说了一句“管的闲事多,吃的冷屁多”。

外公是个很硬气的人,他的一生为人正直坦率,也听不得别人在背后嚼舌根。

每天不是跟在外公后面拾牛粪,就是跟着外婆在山里面找各种好吃的野菜。

起床没看到她,她只是下地摘菜了,出去跑着玩一圈回来没看到她,她只是串门聊天忘回来了。

她永远都在。

外公外婆讲的有趣的民间故事,晚上有外公用热水壶暖过的被子,腿伸进去就能睡到自然醒。

九月的太阳暖乎乎的,一睁眼就能看到外公外婆,我突然感觉我好幸福啊!舅舅一大早进来说要带我去镇里,他要去磨面,但磨面的时候没人帮他绷袋子(就是面粉磨完要装袋子,一个人是没法装的),说我去的话可以给我买西瓜糖。我可开心了,因为有糖可以吃了,那时候去镇上来回是四个小时,没有交通工具,只有骡子,但骡子是要驮东西的,人要完全走路。

但是舅舅还是把我放在了骡子上,他一边拉着骡子一边走,经过两个小时的走路,终于到了镇上,那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去这么繁华的地方,(可能以前爸妈带着去过,不知道吧)我眼睛都看花了,第一眼看到的是各种好看的被面,各种玩具,还有各种没见过的糖,街头小贩的叫卖热情似火,我闻到了烤红薯的香气,还有好多形形色色的人。舅舅还是先去了磨房磨面,有比我们更早出发的人,我们需要排队等待,舅舅可能看出了我的心思,带我去买了糖果,也给我买了一只我人生中第一个发夹,那是一个蝴蝶发夹,夹到头上好像会飞。虽然当时头发发黄还少,但是当时是爸妈不在身边最开心的一天。逛完舅舅带我吃了我从来没吃过的擀面皮,然后就去等着磨面。

坐在磨房的角落里,当时幻想着,我想,我以后会挣很多钱,会买好多好看的发夹,吃不完的糖,给所有对我好的人买吃不完的好吃,给舅舅买一双不破洞的鞋子。

回去的路好像要比来时的路远,舅舅依然是走路,一路上絮絮叨叨的给我说,回去别给舅妈说他给我买东西了,我点了点头,我当时特别能理解舅舅,他是个好舅舅,但舅妈是当家作主的,更何况那时的人娶一个老婆有多难,一不高兴就回娘家,别人都说他怕老婆。其实他一直很辛苦,看起来很强大,脾气大,却从不敢反抗舅妈,畏畏缩缩的讨她欢心。

等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那时候的人没有表,只知道月亮出来了已经很晚了,等走到村头的时候,外公外婆在村头的一颗大树下坐着到等我们,在外公外婆的碎语中,终于回家躺炕上了。

回环往复的记忆列车停靠在彼岸,使人追忆的某一个冬天。一晃三个月过去了,凛冽的冬天也来了,农村的冬天没有什么活干了,大家也能在这个季节稍息片刻。

而我二舅和三舅家的表姐在外打工回来了,外婆带我去两个舅舅家转了一圈,第一次见我的两个表姐,她们长的是标准的美女,她们穿的衣服特别漂亮,头发上有淡淡地香味,因为是第一次见她们的缘故,不敢说话,只能用眼睛偷瞟。走的时候二表姐跟我说,你闲了上来玩,我当时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我放在心里了。

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因为有外公给我讲他当兵时候的趣事,也有外婆讲的故事经,各种神话故事,但今天晚上我格外的兴奋,因为我盘算好了,明天一定要去找二表姐玩。

第二天吃过早饭,没有给任何人打招呼就偷偷跑到二舅舅家,跟在表姐屁股后面跑了一天,她去那我都跟着,但忘了,我没有打招呼偷溜出去玩的,但我不知道的是我走的时候没打招呼外公外婆找我一天,后面小舅舅找到了,差点挨了一顿揍,后面在二舅妈和二舅的庇护下,小舅舅允许我玩一段时间。

整个冬天跟表姐同吃同住,她给我用毛线编了很多手绳,下雪了一起堆雪人,快乐的日子一晃而过,表姐又要出门打工,而我跟着二舅和舅妈送完表姐回来的途中,遇到了我的二叔,我被强行带回了他家。

而舅舅一家也默认了他们带我回来,后来听我外公说,二叔找过舅舅几次,想把我带回来,原因在于怕别人说闲话。

这次在他们家呆着,没有像之前那种非打即骂,而我却一直盼望着他们打我一顿,我就可以又回舅舅家了,但始终没有。

后来在奶奶的口中我听出了答案,她很邻居唠嗑的时候说,原来是立春了,马上就要播种了,我可以派上用场,要不然叫她回来干啥,回来也是吃闲饭,我看人家在她舅舅家啥都干,也不知道一家子给灌什么迷魂汤,还是人家的舅奶亲。(舅奶是指外婆)。

很快迎来了一场春雨,终于脱下穿了几个月厚重的棉衣,在碎碎念的日子里,妈妈给我寄过来了新衣服,外婆叫我过去试穿,是当时最流行的尼农裤子,和格子上衣,还自己用毛线挑了一个帽子。我当时脱了穿,穿了脱,脸上藏不住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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