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a接过陈宁递过来的背包，一路跟着下了山。此时山上的花都已经陆续开完了，光秃秃的。但偶尔有几朵小花特别好看。山上还有雪，但是不多，有很多牛，陈宁害怕被忽然踢上一脚，所以都离得远远的。山林里含氧量蹭蹭的往上升，空气新鲜又凉爽舒适。沿途还有飞流瀑布。抬头看天，美的像是经过调色一样。

或许是因为阅历，一路上老a都没有问过陈宁任何问题。他仿佛一个虔诚的信徒，只是跟随。

小时候的无忧无虑，一懂事，就结束。

陈宁双手怀抱着箱子，不舍得放下。“你来开吧。”陈宁忽的停住，对老a说：“钥匙在我左边裤兜里，接下来，你来开车吧。”

老a没有拒绝，启动了车。上了高速，车速却也并没有很快。在江心自治区开车，限速其实是非常严格的。一旦被扣分，必须在江心当地处理。老a却没有把这点告诉陈宁，任由他一路狂飙到任性。

经过一片草地的时候，老a更是将车速减慢。他一路沿着前方车轮的印记开。草地上，一望无际，有很多高低差。一旦碰到，车子就会陷进去，这些，陈宁都不知道。

陈宁一路别过头，看向窗外。血红色的晚霞伴随着云层，雄伟的山脉和远方的草原让他落下泪来。天空是高饱和度的彩色，看着就很不真实。这么美的地方，他好想就此留在这。按照某些地方5a级景区的标准，江心自治区的5a级景区怕不是有成百上千个！

他们导航到附近的一家旅店，照旧是陈宁去前台登记入住。正值旅游旺季，价格贵到离谱。有老a在，陈宁对物价的敏感度持续降低。可这近乎景北市中心五星级宾馆总统套房的价格，在陈宁看来还是：离谱妈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以前陈宁和朋友吹牛时，总会说自己来过江心。因为在他心里，看过就等于去过。而他那群城市里的朋友，都觉得江心自治区像北欧，他们总觉得美景在国外。而在陈宁心里，这些都不香，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几乎能够集齐世界上所有的地形地貌，这是多么令人感动！

回到当下，陈宁感慨要是这趟没有老a一同前行，自己兜里那三瓜俩枣，怕不是得饿死在路上，就是厚着脸皮挂在人家跑长途的大卡车上。

俩人潦草的在一楼餐厅吃了点东西，800块七个菜，陈宁就只吃出了馕的滋味。很多人说江心自治区的公路和商业化破坏了大自然的美。可其实所谓的淳朴和原生态很多时候是像陈宁这样的外地人一厢情愿的想法。本地人不是靠着美景就能吃饱的神仙。所以对于物价，贵有贵的道理。

吃完饭，陈宁抱着箱子便进了电梯，上了楼，放下箱子，陈宁对老a说：“今天谢谢你。”

房间内只开了一盏台灯。老a坐在单人沙发上。不知想着什么。

“你来旗木鲁武市就是为了这个箱子吗？”昏黄的光线里，老a终于问道。

“嗯，一直想把这箱子重新挖出来。”陈宁笑了笑，长大后的执念终于在今天成真。

“咱们明天是回景北还是有别的计划？”老a问。

“咱们转道去趟犁伊吧，见个人。”今天山上的挖掘过程，他在脑海里幻想过无数次，可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陪同。奔波了这么多天，他开始信任老a，虽然他对老a还是知之甚少。

窗外，月亮从云里探出头来，白白亮亮的，甚是好看。真实的月球实际上是相当黑暗的，只有约3%照射在月球表面的阳光会被反射，可就是这仅有的3%的反射光就已经能照亮我们的夜空了。也就是说，虽然无法像太阳一样明亮，但是月亮仍然比我们夜空中最亮的恒星要亮得多。

“你是不是很有钱？”陈宁问同在一个房间，却又安静下来的老a。

“还好，如果不投资科研，应该是花不完。”老a语气平静。

陈宁“嘶”的发出了一声感叹。果然，老a和他不是一个阶级。

小时候的陈宁，觉得自己很特殊，是世间唯一。年少时，又觉得‘世人皆醉我独醒’，成年后，又感慨世道不公，人人负我……在他并不完整的世界观里，从来没有意识到，其实自己才是自己人生的主角。

在单位里，他虽然也想往上爬，却没有极强的执行力和胆量。很多时候只是去抱怨，读本科的时候不甘平凡，到读研究生时，才觉得身边都是大神，而自己只是一只小小鸟，努力不成为学术垃圾。费劲千辛万苦拿到高级文凭，可这也只是敲门砖，进到这扇门里之后的事情，他一直都懵懵懂懂，不知所以。

“忽然想打游戏了。”陈宁自言自语道。他有他的压力，怂到不敢死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活着。只能将情绪发泄在游戏上。

“咱们现在是在江心自治区，不是在其他内陆城市。在这里打游戏延迟非常高，挂加速器ping值也有80往上。你确定想在这里上线？”老a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看着身边真实的老a，陈宁觉得特别反差。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生活状态竟然和他年轻人无异。真是钞能力！怪不得在网络上，他一直都默认对方和他是同龄人。

陈宁回到浴室，拆开一次性牙刷上的外包装，认真的刷起牙来。

他的牙床上住着一群蛀牙，时刻准备在不经意间爆炸。有两颗蛀牙位于他的左侧下颚，靠近门牙的位置，原本洁白的牙釉质上，一道黑线如毒蛇般蜿蜒盘旋，向内侵蚀着健康的牙体。以往的他总能时不时感受到阵阵刺痛，像是牙齿在向他发出警告。可这段时间，蚜虫们仿佛睡着了，一次都没有捣乱！陈宁漱好口，张开嘴，站在镜子前端详起来，他忽然发现自己原本那颗黑黑的蛀牙竟然变白了。上面的裂痕也消失了。他又用舌尖顶了顶牙齿，一点都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