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鸢沉默了下来,似乎还在考虑是否该相信解药的真假。“是。”
“传。”夜鸢冷着声,似乎已料到此次劫狱之人便是他一般,目光里闪过清晰可见的杀气。
他的目光微冷,深邃的眼瞳打量我片刻后才收回,淡漠的看着已来到跟前的范雪如,她盈盈而拜,声音柔美娇弱:“臣妾参见王上。”
“喏。”他将自己手中的那颗解药递给我,示意我服下。
当我快要完工之时,却闻他无奈的叹了声:“这样孩子气的你,如何做朕的王后。”
执手相握,共饮交杯之酒。
虽然知道这样的我很孩子气,很不成体统,可是我真的很想堆一个夜鸢出来。
见它们无害,我的戒备也缓缓松弛下来,犹豫很久才俯身摸了摸它们的额头,它们就像是得到了主人的嘉奖,开心的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手心。感受到手心的温热,我立刻收回手,茫然的看着夜鸢。
我一颤,楚寰?
“恩,怕你闷,特地弄来给你解闷的。去摸摸它。”说着便欲将我推到它身边去,我猛然向后缩着:“不要,它会咬我。”
夙华三年,春。
烛影下,他一脸倦容,眼底却有笑意,神采飞扬,却隐有醉意。
“不会。”他又将我朝前推了几分,我急的直跳脚,死死拽着夜鸢的胳膊,就是不靠近它们:“不要!”
我向她微微一笑,算是行礼。
而他就站在我身边,一语不发的看着我将一堆堆的雪慢慢叠加,两手冻的红通通却还堆的不亦乐乎。
他俯身吻了吻我的额头,笑道:“陪你一起痛。”
夜鸢眉头微蹙,却不搭理他,我倒是一笑:“李公公何事如此慌张?”
他将我打横抱起在臂弯,我安静的环着他的颈项,靠在他坚实的胸膛。
接过解药,有片刻的犹豫,随即丢入口中吞下。
“他原本也是承诺给我一颗,直到我将早已被酷刑折磨的遍体鳞伤的他救出后,便再行威胁,他便交出了第二颗解药。”目光坦荡,丝毫不像是在说假话。
口中传来一阵浓烈的血腥味,我的泪水再也克制不住的滚落,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夜鸢。
“狼?”我的思想呆了片刻,立刻反映过来,随即愠怒的瞪了眼夜鸢。
在微醺柔醉的春夜里,浩瀚的星空绚丽如织。
“楚将军在殿外求见。”李公公用力憋着喘息,小声说。
次日,降了一场大雪,雪片将整个王宫笼罩的银装素裹,直到午时,雪片仍如鹅毛般片片散落。殿前的积雪越堆越厚,几乎能漫过膝盖。奴才们顶着风雪寒气,将殿前的积雪扫去,但是这边才扫完,那边却又积了厚厚一层。于是,他们便这样反复的清扫积雪。
夜鸢则是含着宠溺的笑意盯着我,顺着我扯他的力道,一同进了大殿。
“狗?”他的声音虽然淡,却有抑制不住的笑意。
仿佛意识到此刻凝重的气氛,李公公突然憋住了气,不敢再开口。
“你可以将帕子,将木棍,塞进我口中,可你竟将自己的手塞了进来,你做什么那样傻!”我的语气虽虚弱却饱含怒气。
“臣有罪。”淡漠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
“现在你可以安心了吧?”那张冷寂无双的脸上逐渐有了暖意,“未央,无情的你却在此时优柔寡断,真令我吃惊。”
也不知过了多久,疼痛终于慢慢消逝,我瘫软在夜鸢的怀中,神情恍惚的盯着御医跪在一旁小心翼翼为他包扎才从我口中取出的左手上的伤。
可是疼痛仍啃噬着我的身心,我在他怀中翻滚着,我不想呼痛,我不想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表现出我的懦弱。努力想要咬住唇不喊出声,直到夜鸢将他的手伸至我嘴里,让我紧紧咬着。
“未央。”仿佛没看见范雪如的异样,夜鸢仍旧是用平淡的语调回答她。
夜鸢闻声上前,将我紧紧拥入怀中,心疼的安抚着:“慕雪,我在这,我在这……”他的手轻抚着我的脸颊,想要抚平我的疼痛。
我由夜鸢的怀中挣脱,轻声说:“王上,能让我与楚寰单独说几句话吗?”
“莫攸然给你的?”夜鸢的声音格外淡漠。
难道楚寰为了解药已经出卖了我?
感觉到他的不对劲,我忙侧首望着他,只见他轻抿着唇,眸中有着无限的笑意,却一本正经地问:“我带来的狗,你喜欢吗?”
“好呀,我正好也饿了,吃饭去。”看见她们两就如看见救星一般,一溜烟就从他怀中钻了出来,扯着他的胳膊就往殿内走去。
正在为夜鸢夹鱼肉丸子的紫衣一时未夹稳,由半空中重新掉回盘中,双肩微微耸动,像是在努力克制些什么。
再也承受不住身心的疼痛,我一松口,疼痛大声的由喉间逸出:“夜鸢……”
我有权利放纵自己开心的玩,就像多年前在若然居,我趴在雪地里堆莫攸然……
“送给我的?”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傻的皇帝。”我低嗔一句,双手不禁环上他的腰际,脸深深埋入他的胸膛。
“劫天牢?朕养你们这群废物何用?竟能让他们在朕的眼皮底下飞了,去给真抓来,抓不回来,都提头回来见朕”此刻的夜鸢已没了昔日的冷静,火红的瞳子里蔓延着熊熊的烈火。
李公公立刻由他掌中取出解药,小步上前递给夜鸢,他接过看着良久,而我的目光却没有看解药,而是怔怔的盯着始终垂首而跪的楚寰。
捧着午膳转入冗廊的冰凌与紫衣一见此景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恭敬的说:“王上,娘娘,该用午膳了。”
见我还在犹疑,他便勾了勾嘴角:“你放心,解药不会是假的,莫攸然的为人我们都知道。”
用膳之时,我没有多大的胃口,稍微吃了些便放下筷子,微带警告的瞪着面前的夜鸢:“一会你把那两只狗带走。”
·
此次李公公再次怕了进来,满头大汗的俯首:“王上……王上……”偌大的声音与寂静的大殿显得格格不入,唯剩下那来回蔓延的声响。
他拉过我的手,将解药递交到我手心,便率先离开大殿,而满地匍匐着的御医与奴才们也纷纷退出。
紫衣收回筷子,垂首道:“回娘娘话,狼生得便是如此凶猛。”
那一刻,只觉眷眷浓浓的情意填满整个心间。
鸢王府大婚那次不算,一年前册后大典不算,这是我第一回真正意义上的成亲。
原来,竟是这样的幸福。
“慕雪,我们生个孩子吧。”他附在我耳边低声说道,温热的气息辗转流连于耳畔,激起我心中最柔软的一处。
龙凤烛,帐影明丽。
春宵帐暖,一室旖旎,朦胧而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