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朱治出兵
嘎吱嘎吱
陈仲领着十几个溷夫,推着粪车,进入军营。沿着营门左侧的马道前行,前往行溷。
抵达行溷后,秦用便一脸不耐地离去,临走前留下几个士卒监督陈仲等人。
陈仲停好粪车,将粪筐、铁铲、吊桶等工具一一取出,眼角余光瞥向四周。
视线所及,是一排排鳞次栉比的营房,一直延伸到操练场。操练场上人影幢幢,人数比以往增加不少。
一名士卒察觉到他的举动,顿时横眉立目,暴喝一声:“眼珠子往哪瞟呢?赶紧干活!”
另外几名士卒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陈仲,眼神中满是不善和暴躁。监督这些溷夫本就是份腌臜差事,不仅毫无油水可捞,单是那熏天的臭气,就让人倒足胃口。
陈仲知道这些士卒正是心情糟糕的时候,不想去触霉头,连忙低头敛目,抄起粪铲高声喝道:“都动起来,手脚麻利些。耽误了军爷们的时间,老子先抽你们几铲子。”
一群溷夫心中一紧,忙不迭开始干活。
一个多时辰过去,十几处行溷的粪便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尽数装入粪车。
沉甸甸的粪车压得车轮深深陷入薄雪覆盖的地面,从车箱散发出的臭味,愈发刺鼻。
几个士卒骂骂咧咧地催促陈仲赶紧离开军营。
陈仲带着手下的溷夫走出军营,啃了几个随身携带的豆饼,稍作休息,便继续推着粪车西行,出了城门,朝最近的粟野亭行去。
一路上,不断有百姓带着铜线、布匹、谷物、陶罐等,前来换取粪肥。
俗话说得好:‘粪多则肥多,肥多则田沃,田沃则谷多’。
陈仲携带的这些粪肥在乡间很是畅销。当他们抵达粟野亭时,大部分粪肥已经售出。
“一担粪肥一担粮,三年粪堆变谷仓”陈仲拍了拍腰间的钱囊,嘴里哼着小调,脚步轻快地朝一间里舍走去。
里舍简陋而残破,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霉味。一个脸上爬满皱纹,农夫摸样的中年男人捧着一个簸箕,正在院中喂鸡。
陈仲推开生了霉斑的院门,脸上的笑容迅速敛去,似是对中年男子有些畏惧:“刘君,我来了。”
“屋里说话。”刘平放下簸箕,转身走入有些阴暗的房舍。
陈仲脚步轻缓地跟在他身后,走入房内,将房门掩上,邀功般地说道:“刘君,事情办妥了。小人按照您的吩咐,将赂钱提高了两倍,顺利赶走了另一伙溷夫。”
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中年人,两个月前如幽灵般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不仅为他承担了赂钱,每旬还会发下一笔赏钱。短短两月时间,他就赚取了过去两年才能攒下的数目。
陈仲本以为刘平是要他去干什么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勾当,却不料对方只是要他定期提供宁国大营的粪便数目。
这件事对他来说,简直就像吃饭喝水一般简单,简单到让他一度以为是祖宗显灵,给他送来了财神爷。
直到某一天深夜,刘平突然带着两个陌生人出现,将熟睡中的他唤醒,阴恻恻地丢下一句:‘管好嘴巴,否则杀你全家!’
时至今日,陈仲依然记得那晚的恐怖经历,以及当时那种浑身颤栗的感觉。以至于后来每次和刘平见面,都如同老鼠见猫般地紧张。
对于他口中的邀功之言,刘平毫无兴趣,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便弯腰从床榻下搬出一个破旧的木匣,从匣中取出毛笔和砚台:“坐下慢慢说,这次一共运出几车粪?”
陈仲在蒲草席坐下,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神色恭谨地道:“小人这次一共派去十九辆车,十九辆车全部装满。还有两个溷池没有清理完,大约还能再装三辆车。”
刘平露出凝重的表情,从怀中取出一张绢帛,提笔蘸了蘸墨汁,将陈仲所说一一记录下来。
十天前,陈仲仅从宁国大营运了十三车粪,这次却骤然增加到二十二车,可见驻军数量有着显著的提升。
“和之前一样,也是十石标准的粪车么?”他淡淡问了一句。
陈仲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正是,每车大约能装五百斤。”
刘平执笔记下,又问:“进入军营后,可曾见过什么与平常不同之处?仔细回忆,慢慢说,一根头发丝都被落下。”
陈仲抓耳挠腮地想了片刻,突然啪地一拍脑门:“小人在操练场看见一个丈多高的铁架子,两头牛哼哧哼哧地拉着走,以前从未见过。不过这个铁架子只出现一小会就消失了,小人看得也不是很清楚。”
他似乎是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看见的东西,双手下意识地比划起来。
刘平把毛笔递给他,重新取出一张绢帛,摊在案上:“画出来。”
陈仲笨拙地攥着毛笔,一边回忆,一边落笔。画了片刻,惊觉某处画得不对,愁得用嘴咬住了笔杆子。
刘平瞥了他一眼,再次取出一张崭新的绢帛:“重新画。”
嘎吱
小半个时辰后,房门被人拉开,陈仲略显疲惫地走出,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待他走远后,刘平关上房门,将搜集到的信息抄录到一张绢帛上。然后走出房舍,在里道站了许久,直到一辆牛车经过,才扬手唤住,搭车前往宁国城。
与此同时,类似的场景正在宁国的各个角落上演。
像刘平这样的密探,殷离在宁国总共安排了三四十人。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的身份,如工匠、农夫、流民、娼妓、商贾等,不一而足。并且分工明确,有的了解米价波动,有的调查仓廪的存粮数目,有的记录刁斗频率,还有的统计官道上的蹄印密度.
六七日后,一份份详尽的情报陆续汇聚到严毅案头。
严毅端坐上首,一卷卷地耐心翻阅,每看完一卷,便交给近侍,由近侍递给堂下的周瑜、程普等人逐一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