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礼官端来一杯酒,城楼那头响起战鼓助阵声。
赵翊均抓起饯行酒泼向半空,洪亮如雷鸣般的声音响起:“二十五年前,北荒盟总庭的火,是朕亲手点的!”
“尔等今日踏的是国运,此次出征……”
皇帝突然左手成爪,骤然戳进自己颈侧箭疤,当著十五万將士与送行民眾的面,抠出块带血的碎铁。
“这枚二十五年前卡在朕肩头的狼牙箭簇,隨尔等攻伐!”
说罢,碎铁从城头扔向阵中。
赵成基原地跃起,接住带血的碎铁,落下之后,高举过头顶,血自指缝中流下。
二十八面征旗猎猎作响,十五万將士齐声吶喊,惊天地泣鬼神。
寅时三刻,將士出征。
……
……
京城外,小村。
陆长野走完送行仪式后,便马不蹄停地来到这里。
郭白荷已在村头等候,还有孙茂、苗飞昂几人,缺了苗岳,苗飞昂的眉间有股淡淡哀愁。
“久等了,走吧。”
今日还是郭正鄂的祭日,坟头在村外荒地。
郭白荷回到京城后,便第一时间去祭拜了自己的父亲,但今天祭日,更要隆重一些。
荒地山野,无人问津的角落,杂草丛生。
只有孤坟周围,打扫的乾乾净净,村民们不定时便来打扫,不让將军孤单。
这是座衣冠冢,当时战况紧急,谁都没办法將郭正鄂的尸体带回来。
专门立在这种荒郊野岭,就是防止別人发现,免得死后还被人辱骂。
“爹,我来看你了。”
郭白荷颤抖著嗓子,压不住眼角泪水,一边摆上贡品,一边嘴里念叨著:“今年长野也来了,你还有印象吧,当年你去云朔出征……”
两位老將也跪了下去,后面的小孙女不知为什么要跪,但还是跟著妈妈一起做相同的动作。
不管哪里都有烧纸的习俗。
几人围在一起,看黄纸慢慢烧旺,又慢慢变成星火,一条条火蛇在灰烬中挣扎,灭了又生。
郭白荷擦擦眼泪,看著旁边问道:“那边……是谁?”
郭正鄂的坟边,还有两座孤坟。
孙茂抬起头,苍老眼神里涌现往事,嘆道:“那是我的小儿子,旁边的,是老苗的小女儿,都是在那次变故中死去的。”
郭白荷还是第一次知道,孙茂和苗飞昂还有一个孩子,心里不仅有愧疚,还有悲伤:“对不起……”
苗飞昂摆摆手:“小姐不必放在心上,当年小姐也是个孩子,记不得很正常,好在他们两个都走了,黄泉路上还有个伴,如果他们还活著……”
他看向陆长野,突然不往下说了。
陆长野微微一笑:“应该跟我差不多大了吧。”
苗飞昂惭愧地笑了笑,他是觉得这么说有些不妥,才没有开口,没想到陆少爷自己说了出来。
几人聊著聊著,时间慢慢到了中午。
黄纸彻底烧成了黑灰。
郭白荷情不自禁,唱起了一首儿歌:
“蜻蜓河边碰云朵,莲蓬瓣比风薄,
荷盏摇漾九夏风,萼委地绽鲜红,
余有情丝缠藕窟,白月食尽藕腹空……”
儿歌唱完,灰烬也隨著冷了下来。
郭白荷轻声道:“小时候,我爹经常唱这首歌,幼稚得很。”
几人又在坟边坐了许久。
“走吧。”
郭白荷心情似乎轻鬆了许多,率先站起来。
可隨后看向来时路,原本温柔的声音突然变得冷漠:“你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