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济贫法,不如说是为奴隶工厂准备劳动力。所以这些名为救济实为压榨的法律,让伦敦的市民深恶痛绝。
“很好,温斯坦莱先生,你的诉求,议会听到了!”而后皮姆与其他几位议会领袖快速交换了眼神,局势不容他犹豫。
他深吸一口气,大声回应道:“好!我,约翰·皮姆,以议会之名向你们承诺!待我们驱逐了践踏法律的国王,巩固了议会的权威,必将推动表决,废除这些不公正的《济贫法》及一切压迫人民的恶法!自由,将属于所有的英国人!”
有了明确的承诺市民们的斗志被彻底激***敦城的武库被打开,虽然火枪数量有限,但长矛、剑、斧头乃至草叉被大量分发下去。
议会迅速以“保卫伦敦、捍卫议会自由”的名义,组建起了一支约两万人的市民军。
这支队伍装备杂乱,训练不足,但他们的斗志和对国王的愤怒,让他们的长剑指向了自己的国王。
杰拉德站在人群中,手心因紧张而出汗,他望向白厅宫的方向,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不确定感,英国真的要爆发内战?
这时,一个身材结实、面色严肃、手持一杆长枪的中年人走到他身边,忽然开口:“我叫克伦威尔,奥利弗.克伦威尔。我读过你的《大同圣经法典》,写得很大胆,很多想法很有意思,不过,关于土地公有的那部分,我无法赞同。”
杰拉德有些惊讶地看向这位来自亨廷顿的乡绅议员道:“谢谢您的认可,克伦威尔先生。至于您不赞同的部分,我尊重您的看法,思想的自由本就该如此。”
克伦威尔严肃道:“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是上帝赋予人不可分割的权利,是世间的真理之一。”
杰拉德马上反驳道:“哦,不,不,不,克伦威尔先生,这个世间还有东方世界,他们就是公田制度,所谓私有财产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神圣,私田制度是把原本属于所有英国人的土地,被那些有产者们圈起来了,这不但不神圣,反而天然就带有原罪。”
杰拉德继续追问道:“克伦威尔先生,你承不承认,这个世间是上帝创造?”
克伦威尔点头道:“当然?”
杰拉德冷笑道:“那你们有产者又哪来的权利,用几根篱笆圈住上帝创造的世界,并且还向所有人宣告这是属于你们的私产,还要上帝向你们保证这份资产神圣不可侵犯。
上帝创造这个世界是属于所有人的,只有公田制才是符合上帝心意的制度。”
克伦威尔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杰拉德从政治上和宗教上否定了私田的神圣性。
他只能无奈道:“杰拉德先生,您的口才堪比约翰.皮姆先生。”
就在此时,一阵骚动从城墙方向传来。消息很快传开:查理一世陛下亲率数百名骑兵来到了伦敦城外。
克伦威尔与杰拉德当即登上伦敦城城墙,城墙之外几百名皇家卫队,全副武装的列阵在前,这支原本应该保卫英国的军队,此刻他们的长剑却对准了自己的都城。
查理一世看到城墙上密密麻麻、手持各种武器的市民,看到他们脸上决绝抵抗的神情时,这位国王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彻底的失落。他意识到,他已经失去了这座都城的民心,这座城市已经不属于他了。
没有进行任何尝试,查理一世调转马头,带着他的卫队黯然撤退。
他返回白厅宫,带上王后和王子,在一批仍然忠于他的贵族和近半数下议院议员的追随下,仓促离开伦敦,向北方的约克郡撤退。这些人从此被称为“骑士党”,即王党。
伦敦市民看到国王的旗帜远去,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呐喊,他们为这场兵不血刃的胜利而疯狂庆祝。
然而,一旁的克伦威尔脸色却无比凝重,他望着北方道:“这仅仅是开始,内战已经不可避免了。”
杰拉德安慰他道:“胜利一定会属于英国市民。国王一人的专制,不可能压制几百万渴望自由的灵魂。”
克伦威尔闻言,转过头,严峻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丝带着血性的笑意道:“说得对,胜利必将属于我们。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杰拉德先生。”
伦敦的黄昏下,两个背景、理念截然不同的人,因为共同对抗王权的目标而站在了一起。但谁都知道,国王被驱逐并不是事情的结束,而是一场内战的导火索。
大同历十八年(公元1642年)2月2日。
查理一世离开伦敦后,前往诺丁汉郡,在那里升起了他的王旗,召集他忠诚的军队,然后在各地收管粮食和武器,征召民夫扩充军队。
以约翰.皮姆为代表的议会派,也以伦敦为基地,训练属于他们的议会军,双方都在筹集物资,训练军队,双方都在做大战前的最后准备。
但杰拉德却没有加入这场大战,而是而是带着已经召集好的流浪汉和准备好物资开始了自己的理想,建立一个没有等级的世界。
伦敦,汉普斯特德荒野。
时值初春,这片广袤的荒地依旧显得荒凉而冷峻。低矮的灌木丛肆意蔓延,嶙峋的怪石半埋于土中,高大的乔木与低矮的杂树争夺着阳光,风吹过时,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显此地人烟稀少,平日里唯有盗匪或冒险者才会涉足。
然而,这一天,荒野的寂静被彻底打破。十几辆沉重的马车碾过崎岖的小道,马车上有成袋的谷物、迭放的布匹、成捆的帐篷、以及各式各样崭新而坚固的农具——铁锹、犁铧、斧头、锯子,甚至还有一套小型的铁匠炉具。
几百名男女跟随在车队旁,他们的衣着虽仍简朴,但面色红润,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干劲,与数月前面黄肌瘦的流浪汉模样判若两人。
杰拉德·温斯坦莱站在一处稍高的坡地上,对着这群被他聚集起来,高声喊道:“大家辛苦了!我们到了!这里就是我们将用双手创造未来的地方!现在,我们首先安营扎寨,建立起能遮风避雨的营房!”
“是,先生!”众人齐声应和,声音洪亮,带着一股蓬勃的朝气。
几个月的饱饭、基本的医疗和纪律训练,让他们恢复了健康和体魄,他们也知道这是在为自己开荒,所以精神头非常充足,这些人也想重新开始,建立自己的房屋,开拓出属于自己的土地,摆脱流浪汉的身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他们迅速而有序地开始卸车,支起帐篷,清理出营地的空地,哪怕没人监督他们,他们也积极的干着各种事情,每个人都透着一股建设家园的热情。
跟着过来的夏允彝弯下腰,抓起一把脚下的泥土,在指尖捻了捻。土壤呈浅褐色,夹杂着细小的砂石和未完全腐烂的草根,触感粗糙而贫瘠。他微微皱眉,对身边的杰拉德说道:“此地土质硗薄,不是良田,而且林木如此繁茂,开垦起来,耗费人力物力必将极大。”
汉普斯特德虽距伦敦仅约四十五里,但在17世纪的英格兰,此类未开发的荒野比比皆是。甚至正因为木材资源极其丰富,英国的铁匠坊至今仍广泛使用木炭而非煤炭作为主要燃料。
这片土地绝对不算风水宝地,不然的话也不会一直荒着呢。这里的荒野当中有大量杂树,杂草,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石头,让那些开荒的人遭罪了,一群人一天能开荒一亩地,那就是谢天谢地的事情。更关键的是这片荒野是石头长期风化形成的土壤,肥力也不算太好。
杰拉德却显得乐观笑道:“夏,这些树木并非全然是障碍。它们将成为我们搭建房屋、制作家具的第一批材料,砍伐下的木材也可运往伦敦售卖,换取我们急需的资金。至于田地肥力可以慢慢滋养。你传授的堆制农家肥之法,我已牢记于心,并开始着手准备了。”
一旁的李定国扫视着四周茂密的林地和起伏的地形道:“想要开拓出这片荒地,你们要下死力气,不但要开荒,光养地都要好几年,好在你们这边水不缺,气候也不算寒冷,最好先期种植大豆养地,可以自己弄一个压榨作坊,能提供一些开拓的资金来源,当年我跟着元首在关中开荒过,我的经验比你纷纷,等我休息的时候,再来给你指导。”
杰拉德感激道:“多谢了,李。”
弥儿顿看着四周的环境道:“你要是真能在这里建立公田农场,我就真承认公田制比私田制优秀。”
在他看来杰拉德能在这么恶劣的环境种植出粮食,他还真不好说什么私田制度更加优秀。
杰拉德自信道:“那你就准备等着认输吧。”
威尔金斯神父则神情肃穆,他划了个十字道:“我将留在这里。作为上帝的仆人,我要用祷告为这片土地和其上的人们祈求祝福。”
他也想看看,在英国公田制能不能实现,如果能,那么上帝的伊甸园真有可能降临英国,而不是只出现在东方,这对信仰上帝的子民来说,也太难堪了,公田制能建设成功,这说明东方世界能做到的事情他们也可以做到。
“那就让我们开始吧,”他举起一把崭新的斧头,重重砍向一棵碗口粗的树干,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声响,宣告着一场公田制实验的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