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她就要抓著自己的手,去按邻居家的门铃。
宋春眠连忙借身体素质上的优势,扯开了女孩的拖拽:
“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不合適吧?”
他怕冒犯到对方,没细说什么不合適。
但女孩不怕冒犯他,压根没听他说什么,只是有些急切:
“我妈在屋子里半天没动静,你快敲门啊!”
“你们母女吵架,让我一个外人介入?”
“没闹矛盾!她、她屋子里进贼了,我在小区外面亲眼看到的,你快敲门问问她怎么回事!”
听她说完,宋春眠忽然眼角一跳。
他下意识地將女孩的话,与此前看到的那条【未来讯息】结合在一起。
可转而又觉得不应该。
因为女孩的藉口,很假、很蹩脚。
家里进贼了,你还安安静静在台阶坐著,非等有人来了才知道著急么?
现在这年头报案很难么?
而且虽然刚搬过来不到一个月,但宋春眠对这个小区也算了解。
他们这栋七號楼,倚靠小区最西侧,夹在六、八號楼之间。
而从小区外面看,最西侧的窗户里,恰巧是601的厕所。
所以假如女孩真的在小区外,看到了所谓闯入空门的『贼』,那对方最有可能闯的……
其实是他宋春眠的家。
退一万步讲,就算女孩真的从某个很诡异的角度,看到有贼通过顶楼天台,翻进邻居家去。
在现在这个人均羽绒服的季节,她穿这身居家才凑合不冷的衣服,去小区外面閒逛,也相当没有说服力……
所以宋春眠还是维持原判——
认为女孩不是跟邻居吵架以后,一个人出来闹脾气的。
就是噶腰子的。
而考虑到她觉得『母亲』很久没动静,感到不对劲,却苦苦等待一个外人来敲门的后续作为……
甚至噶腰子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总之,种种考虑,宋春眠都不打算掺和女孩这档子事。
“我还忙,你找別人吧。”
他说著就转过身,要掏出钥匙打开自家门。
但是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颇有节奏的踢踏声——
“小心路滑!”
老式单元楼很空,回音很重,隨便说句话都像是加了混响。
哪怕拖鞋是橡胶材质,声音不重,也因为楼道的回声让那踢踏的节奏尤为明显。
而这种节奏,宋春眠都熟悉地应激了。
几乎是膝跳反应似的速度,他拽住了自己的裤腰,不让它往下掉。
但这仍然压抑不住他心里的惊骇:
“你是怎么——”
后面“知道”的字节才刚刚抵达喉舌,宋春眠就感觉到一股不算太重的力道,硬是从自己身前推了一把。
趔趄的同时,他的后背又不由自主地,撞上了身后的房门。
“哐当”一声。
不疼,但兴许是老式住宅年久失修,门框都跟著颤了几下。
房门也並不隔音。
宋春眠很快就听到,门內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此时他也顾不得那女孩刚才做了什么,连忙直起身子,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
才刚理完袖子,房门內就传出一声迟疑地询问:
“哪位?”
“我是601的住户,我刚才不小心——”
宋春眠想赶紧道歉解释一下,但身后的女孩却冲他狠狠鞠了一躬,说:
“推了你一把实在不好意思!但是我真没骗你,屋子里面真的有脏东西!”
脏东西?
刚才女孩的一番操作,让宋春眠有些混乱。
他一时间不太敢確认女孩所言是否属实,迟迟没能再开口。
但门內的人却听出来了宋春眠的声音,通过猫眼又仔细看了看。
確认了身份,先宋春眠一步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印象里,那个有些麻烦的女士:
“有事么?”
女人脸颊上的法令纹很深,看起来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
在家里也穿著一身淡绿色中式旗袍,戴著金丝眼镜。瞧得出年轻时候也是个相当漂亮的女人,算得上风韵犹存。
只论第一印象,宋春眠挑不出女人什么毛病。
但两人头一次见面的原因,是因为宋春眠开的音响外放太吵,她睡不著觉。
其实那个音响的声音並不大,宋春眠放的也不是摇滚、说唱那种扰民的音乐。
恰恰相反。
他放的是《水星记》。
但考虑到,或许这位女士的听力很好。
又或许是两边都开著窗户,老房子没什么隔音可言。
总之,宋春眠这几天没再外放过音响。
但她还是以不同的理由找上门来。
什么开著灯影响睡眠、外卖小哥的动静吵醒了她等等……
半个月上门了七次。
这让宋春眠对她的印象一落千丈。
倒没有多討厌,只是觉得麻烦。
他不太喜欢麻烦的事情,不论关乎对方还是自己。
但这次的確是他麻烦到人家了,哪怕並非出自本意。
所以宋春眠还是礼貌性道歉,指了指自己身后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