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前往大湖区
李愷在京中仔细筹备数日,將作为与土著交往的礼物一一那些瓷器、菸草、纸张、铜镜,每一样都用软布细细包裹,生怕有所磕碰。个人行囊也反覆检视,儘量做到无一疏漏。
次日,李愷领了十名精锐护卫,皆是孔武有力、面容坚毅之辈,另有两名隨行儒生,
带著殿下拨付的一应物资,在家人与同僚的瞩目下,登上了前往北方的海船。
自天京卫京码头起航,船桅高耸,海船沿海岸线不疾不徐地北上,春日的海面大多时候只泛著粼粼波光,偶有几阵不大不小的风浪,船身隨之起伏摇晃。
李愷站在船首甲板,一手扶著船,一手下意识地按了按怀中那份朱高煦亲笔签发的任命文书和几份关於大湖区土著部落的零星情报。晕船的不適感早已被他强压下去,此刻海风拂面,带著咸腥与微凉,吹得他儒衫的衣角微微飘动。
他眺望著无尽的海天交接之处,前路漫漫,此行前往传说中的大湖区,与那些只在零星报告中提及的土著,责任不可谓不重。脑中翻腾的,既有对未知险途固有的志志,更有那股读书人“为生民立命”的使命感。
船上的日子確实有些枯燥。十名护卫都是从卫成部队里挑出来的精干之士,沉默寡言,恪尽职守。两名隨行的儒生,李愷除了与他们商討如何与土著外交,便是反覆琢磨朱高煦临行前的话语。
“李大人,”儒生放下手中的炭笔,揉了揉眼晴,“依学生看,再有一日,便可抵达新郑州地界了。”
李愷点了点头:“杨府尹,陛下先前巡视时颇为讚许。此次途经,正好也看看北地的气象。”
数日后,船队果然望见了陆地。新郑州码头比上次朱高煦巡视时又热闹了些许。几条更为粗壮的原木栈桥向海中延伸得更远,能同时停靠好几艘中小型海船。岸边堆积著新伐木料。
几艘样式简陋却颇为实用的渔船正张著半帆,从入海口附近的河道缓缓驶回,船舱里隱约可见晃动的鱼影。空气中,除了海腥味,还有一股淡淡的烟火气和劳作的汗水味。
李愷一行人的船只靠岸,验明了盖有內阁大印的文书,通报了来意。不多时,新郑州府尹杨定山便带看几名更员匆匆赶来迎接。
“哎呀,李大人远道而来,下官未能远迎,失礼失礼!”杨定山嗓门洪亮,一拱手,
带著浓重的中原口音。他打量著李愷,以及其身后那十名气势不凡的护卫和两位文质彬彬的儒生,眼中既有对上官的敬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
“杨府尹客气了。”李愷回了一礼,態度温和,“本官奉陛下之命,前往大湖区公干,途经贵地,少不得要叻扰几日,补充些淡水给养。”
“应当的,应当的!李大人为国操劳,需要什么儘管开口!”杨定山连忙侧身引路,“官署简陋,还望李大人莫要嫌弃。这边请,这边请。”
所谓的官署,確实简陋。一栋用原木搭建的二层小楼,墙壁缝隙里还塞著乾草和泥土。堂內摆著几张粗糙的木桌木椅,地面是夯实的泥地,墙上掛著一张用兽皮绘製的本地简易地图,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標註著几个新开垦的村落和农田区域。
杨定山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让李大人见笑了。新郑州草创未久,百废待兴,
处处都得用钱粮,这官衙嘛,能遮风挡雨就成。”
李愷环视一周,倒不以为意,反而笑道:“杨府尹此言差矣。殿下常言,为政之道,
在富民,不在奢官。我看这新郑州生气勃勃,府尹大人功不可没。”
杨定山听了这话后说道:“都是托殿下的洪福,还有大伙儿肯下力气。李大人,您先坐,喝口水。俺这就让人去准备上好的淡水和乾粮。”他转头对一名小吏吩咐了几句,那小吏领命匆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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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人一路辛苦。”杨府尹亲自倒了杯水,与其说是茶,不如说是带著些许顏色的热水,杯子也是粗陶的。“殿下有命,下官无有不从。
只是这北方之地,著实难测。”他站起身,指著墙上一副用纸张绘製的地图,线条粗疏,標记简陋,显然是勇敢的探索者们多次摸索的成果。
“新郑州择址於这条大河入海口,此河向北延伸,只是据斥候回报,这条河並不与西北方向的大湖直接连通。
若要去那大湖,需先沿河北上约莫三百里,寻一处河道较浅、林木稍疏之地登陆,再折向西北,穿过一片广的密林,方能抵达斥候所说的那个大湖。只是那片林子,还有湖区周边,土人部落眾多,彼此攻伐不休,爭夺猎场水源,时有流血衝突,实乃凶险之地。”
杨府尹面带几分凝重,继续说道:“下官已为大人备下一艘內河小船,船工也已选好。另挑选了一名嚮导。
此人原是附近山林中一个小部落的土著,数月前,他独自游猎,误入我等伐木之地,
被巡逻队所擒。初时桀驁不驯,后来么,见了咱们的铁斧、铁锅,特別是尝到了盐巴的滋味,这才渐渐老实下来,如今也能说几句含混不清的汉话,对周边部落的路径也算熟悉,
或许能助大人一臂之力。”
李愷闻言,心中微动,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是拱手称谢:“有劳杨府尹费心。这嚮导—————”他沉吟片刻,“是否可靠?”
杨府尹平静的说道:“李大人放心,这土人如今每日有饱饭吃,有盐巴尝,比在他那部落里强多了。只要咱们待他不薄,他不敢生出二心。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大人此行还需多加留意便是。”
次日,李愷一行辞別府尹,在那名土著嚮导的引领下,登上了新郑州提供的一艘小型內河平底船。码头上,杨府尹带著几名属官相送,看著李愷带来的那几箱礼物被小心翼翼地搬上船。
这土著嚮导约莫三十来岁,赤著上身,仅腰间围了块兽皮,脸上刺著交错的青黑色图腾,头上戴著插著羽毛的帽子,目光扫过眾人时,带著一丝难以掩饰的警惕,但当他的视线落在那些封装严密的箱笼和护卫们腰间的火时,又多了几分对汉人器物的敬畏。
船只不大,就是寻常內河载货的平底样式,仅能容纳十余人及少量物资。船头船尾各立看一名船工,皆是新郑州的移民,肤色黑,臂膀粗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