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有朋自远方来
朱高煦的船队与恩里克的船队,在被大秦人命名为“南海”的加勒比海域,於向风群岛得到了来自新京的补给。隨后,这支混合舰队就是沿著绵长的岛链与模糊的大陆轮廓,一路向北。
越是向北,航道便越不孤单。
海面上,开始零星出现一些船只的帆影。它们大多是一些中小型的捕鱼船只,一些捕鱼之人为了获得更多的收穫冒险来了远海,但是这些船只数量极少,只能偶尔看到几艘。
恩里克王子扶著船舷,他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在新航路上,偶尔能看到大秦船只的情形。这片海域虽然广,却並非死寂。
就在他以为今日的航程也会在这样平静的“日常”中度过时,一艘船,一艘掛著诡异旗帜的船,毫无徵兆地闯入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艘单桅快船。船身狭长,木料的顏色很深,像是用浸泡过某种油脂的陈年硬木打造,在海浪中起伏的姿態矫健,像一头择人而噬的猎犬。它的速度极快,正从舰队侧翼飞速掠过。
最让恩里克感到害怕的,是那面旗。
它没有悬掛那面熟悉的,代表著大秦的双头鹰日月龙旗。而是一面纯黑色的旗帜。
旗帜的中央,是一个硕大的、用白色顏料涂抹出的骷髏头。骷髏头下方,是两柄交叉的长刀。
那刀的样式,恩里克从未见过。它不像欧洲骑士惯用的十字长剑那般庄重,也不像他见过的摩尔人弯刀那样弧度夸张。那刀身狭长,带著一种冷冽而实用的弧度,与朱高煦身边那些精锐卫士佩戴的腰刀,有几分神似。
一种源自血脉的本能警觉,瞬间住了恩里克。他的手下意识地紧了冰冷的船舷。
在欧洲旗只有一种含义一一死亡与劫掠。
海盗!
他的心臟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这里是大秦的势力范围,怎么会有海盗?而且还如此猖獗,敢在大秦主力舰队不远的地方,如此招摇地游弋?他们不怕被剿灭吗?
那艘黑帆快船上的水手似乎也看到了他们,但並未有任何减速或靠拢的意图,只是保持著一个安全的距离,继续向西疾驰。船上的人影个个精悍,动作麻利,透著一股子亡命徒特有的彪悍气息。
不行,必须弄清楚!
恩里克再也无法保持镇定。这不仅仅是好奇,更关乎他自己和手下所有人的身家性命。他立刻转身,对著手下的船长大吼。
“放小艇!快!我要去大秦的旗舰!”
小艇在汹涌的风浪中,艰难地划向朱高煦的旗舰。冰冷的海水不断拍打在恩里克身上,他却浑然不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问个明白。
“殿下!”
恩里克几乎是手脚並用地爬上宝船的甲板,他顾不上整理自己的仪態,快步走到正负手立於船头的朱高煦身边,草草行了一礼,便迫不及待地伸手指著远处那艘已经快要变成一个小黑点的快船。
他的声音里带著压抑不住的紧张和困惑,
“那艘船!那面旗帜,一个骷髏头!他们·——他们是海盗!为什么会在这里?”
朱高煦顺著他指的方向警了一眼,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哦,那个啊。”
他收回视线,语气轻鬆得让恩里克感到一阵错。
“自己人。”
朱高煦顿了顿,似乎在斟酌一个更准確的词汇,然后才慢悠悠地补充道:“准確地说,是我大秦发了“私掠许可证”的海盗。”
“私掠—许可?”
恩里克咀嚼著这个完全陌生的词汇,每一个音节都让他感到费解。將两个截然相反的词语组合在一起,这本身就超出了他的认知。
“对。”朱高煦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里带著一种让恩里克捉摸不透的深意。
“他们是海盗,但也是我的税吏。他们的目標不是我们,也不是我们的盟友。”
他伸手指了指遥远的西面,那片被连绵群山和无尽丛林隔开的陆地。
“他们会去更西边,去那里。那片土地上,有一个土著建立的国家,有自己的城市。他们有一定的文明,但还不够。”
朱高煦拍了拍身前的船舷,发出的闷响让恩里克心头一震。
“这群人,就像是我的猎犬,或者说,採集队。我允许他们以大秦的名义,向除了我们和我们的朋友之外的任何人“收税”。他们会把所有能找到的財富,黄金、宝石,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搜刮乾净。然后,上缴其中一部分,作为他们使用这面旗帜,以及在我港口获得补给和庇护的代价。”
恩里克听得目瞪口呆,张著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將海盗行为官方化、系统化?让一群烧杀抢掠的亡命徒,变成国家机器的一部分,成为替国王敛財的工具?
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他忍不住追问这些海盗的来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被这位东方君主驯化成如此好用的工具。
“一群无家可归的可怜虫罢了。”朱高煦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一群不值一提的流浪者。“都是些以前在东方大海上討生活的悍匪,打家劫舍,无法无天。我父皇不喜欢他们,就全都打包扔给了我。”
他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我这人念旧,总不能看著他们饿死。杀又不能都杀了,养著又浪费粮食。乾脆给他们指条新路,找个新营生。废物利用嘛,总比扔在港口里发霉强。”
恩里克沉默了。
他看著朱高煦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废物利用?
这位东方君主,竟然能將一群桀驁不驯、连大明皇帝都头疼的海盗,轻描淡写地变成一支专门为他创造財富,而且还不用他发军餉的“神出鬼没的採集队”!
在他返回自己旗舰的路上,冰冷的海风吹得他一个激灵,但他的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滚烫。
“私掠许可证”。
这个词,在他的脑海里反覆迴响,每一个字都带著致命的诱惑。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开始在他心中生根、发芽,然后以一种不可遏制的速度疯狂生长。
葡萄牙—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干?
他的眼前,瞬间浮现出地中海那片纷乱的海域。那些该死的巴塞隆纳商船,总是抢夺本该属於里斯本的贸易份额!那些傲慢的热那亚人,他们的贸易站遍布黑海和黎凡特,赚取了天文数字般的利润!还有北非沿岸,那些永远也杀不绝的摩尔人海盗,他们常年袭扰葡萄牙的海岸,掠夺村庄,
掳走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