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新京条约
在朱高煦提出签订一份瓜分新大陆的条约之后,恩里克王子內心紧张不安。他那双看遍了惊涛骇浪的眼晴,此刻死死地盯著朱高煦,试图从那张年轻得过分的东方面孔上,分辨出这究竟是一个疯狂的玩笑,还是一个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提议。
议事厅里,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墙上那副巨大的、刚刚绘製完成的地图,在无声地诉说著这片土地的广与未知。
朱高煦之所以敢如此大胆地“开价”,是因为他深知葡萄牙的处境。他们渴望土地,渴望资源,渴望一个能让他们喘息的战略纵深。
更重要的是,朱高煦记得歷史。他记得另一个时空里,葡萄牙和西班牙是如何在教宗的斡旋下,用一纸《托尔德西利亚斯条约》,瓜分了整个世界。那份条约,西班牙人或许因为家大业大而时有逾越,但国土狭小的葡萄牙人,却像遵守神諭一样,几百年来都未曾踏过雷池一步。
一个信守承诺,又急需破局的盟友,是最好的盟友。
朱高煦要做的,就是抢在教宗,抢在西班牙人之前,用一份全新的条约,將葡萄牙的扩张范围给限制住。北美,必须是他大秦的自留地,不容染指。
“土子,地图就在这儿,绳子也在这儿。”朱高煦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看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他没有去看恩里克,而是將视线投向那张地图,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你来划,还是我来划?”
恩里克的心臟猛地一跳。他走到那张巨大的地图前,地图上散发著新墨和纸混合的气味。他的手抚过那条豌曲折的海岸线,从北方的“天京卫”一直延伸到南方的“巴西”,每一个標记,每一段曲线,都代表著他们过去几个月里用生命和毅力丈量过的航程。
他看到了朱高煦隨手放在地图上的那根红色绳子。
那根绳子,被拉成了一条笔直的东西向的直线,横亘在南美大陆的北部,位置就在他们发现的那条巨河,也就是后世的亚马逊河河口的南边不远处。
恩里克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是一个极其狡猾的开价。
这条线,太靠南了!
它离此次探索的折返点太近了。绳子以北,是广阔的加勒比海,是那片被大秦人称为“南海”的,点缀著无数富饶岛屿的內海,更是通往大秦都城新京的黄金水道。而绳子以南,虽然同样广,却是一片他们完全未知的、被无穷无尽的原始森林所覆盖的土地。
这根本不是瓜分两个大陆。这是將最肥美的蛋糕核心,连带著餐盘,都划给了大秦。而留给葡萄牙的,只是一块看起来很大,但却不知道从何下口的硬麵包。
不行,绝对不行。
“殿下。”恩里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组织著语言。“您的慷慨,如同这片大陆一样令人震撼。但是—.“
他伸出手,手指在那根红色的绳子上轻轻一点。
“这条线—是不是太偏南了一些?”
他抬起头,迎上朱高煦的视线,毫不退让。“这片新世界,明眼人都能看出,是由两个巨大的陆块组成。公平的划分,难道不应该是一人一块吗?”
说完,他不再徵求朱高煦的同意,直接伸手,將那根红色的绳子向上移动。
绳子被他一直拖到了向风群岛的南侧,紧贴著那串珍珠般的岛链。如此一来,整个南美大陆,
都將被划入葡萄牙的势力范围。
“我觉得,这里,才是更公平的位置。”恩里克的手指,重重地按在绳子上,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朱高煦笑了,笑得有些玩味。他摇了摇头,走到地图边。
“王子,你似乎忘了一件事。”他的手指在地图上“新京”的位置敲了敲,发出“篤篤”的轻响。“我们大秦,来到这里,已经快十年了。这十年里,我们流过血,我们死过人,我们一寸一寸地开垦,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他收回手,坏抱在胸前,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先来后到,这是最古老的规矩。我们是这片土地的发现者,也是开拓者。我们理应占有更大、更好的部分。我今天愿意坐在这里和你谈,不是因为葡萄牙有资格和我平起平坐,而是因为我將你看作朋友,將葡萄牙看作未来的盟友。我给你的,是盟友的赠礼,而不是对手的分割。”
这番话,说得毫不客气,像一盆冷水,浇在恩里克刚刚燃起的雄心上。他脸色微微一变,却无法反驳。
確实,没有朱高煦,他连这片大陆在哪都不知道。
朱高煦见他沉默,便伸手,將那根绳子又向南拉回了一段距离。但这一次,没有拉回到最初的位置,而是比之前稍微向北移动了一些,
一个微小的让步,却是一个明確的信號:可以谈,但別指望太多。
恩里克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这间朴素的议事厅,变成了一个无形的战场。那根红色的绳子,成了双方爭夺的焦点,在巨大的地图上,被来来回回地移动著。
“殿下,这条大河的入海口,对航运至关重要,它理应成为我们共同的边界!”
“王子,这条河虽然大,但它所有的支流都源自南方。它的归属,必须明確。我们大秦需要一个安全的南方,不希望未来的邻居隨时可以顺流而下,兵临城下。”
“那么,这条线再向南一百里!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一百里不够。至少三百里。而且,这个岛,特立尼达,它正对著我们南海的出海口,战略位置太重要了,必须归我们。”朱高煦的手指,点在了后世特立尼达和多巴哥的位置上。这是他的底线,绝不可能让步。
“殿下,您太贪婪了!这简直是扼住了我们未来进入南海贸易的咽喉!”
“恰恰相反,王子。正是因为我们將成为盟友,这个咽喉,才必须掌握在我的手里。这样,才能保证我们的盟约永远稳固。不是吗?”
唇枪舌剑,你来我往。
恩里克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从未经歷过这样的谈判。在欧洲,贵族间的谈判充满了繁文节和虚偽的客套。而眼前的这个东方君主,却像一个最精明的商人,每一句话都直指核心,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算计,將利益剖析得清清楚楚,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终於,当太阳西斜,金色的余暉透过窗根洒进房间时,那根红色的绳子,被定格在了一个最终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