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听后蹙起黛眉。
的確如陆牧生所言,她是不会赎一个外人的。
甚至连陆牧生,她都不想赎,但不知怎么了,还是让罗教头带钱去赎了陆牧生。
女人坐直身子,盯著陆牧生的眼睛,“你就不怕我不赎你,让赵鼎九一枪崩了你?”
“怕啥!”
陆牧生胸膛一挺,“在这世道,死无非分两种,或轻於鸿毛,或重於泰山!而我就算死,也得死得仗义!”
女人盯著他看了半晌,显然是没想到这世道,还有人把朋友情义看得比自身性命还重要。
“一个混帐东西还说得文邹邹的,你可以滚出去了。”女人眉黛压低了下来道。
“你不责罚我?”
陆牧生有些意外,女人就这样放过自己了?
“怎么了,让你滚还不乐意?”女人凤眸再度一冷。
“乐意乐意!”陆牧生连忙点头,“我现在就滚!”
女人挥了挥手:“滚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回白家,別误了时辰。”
“没问题!”陆牧生心中一松,转身就走。
“等等。”
女人又叫住他。
陆牧生略有忐忑,回过头看向女人。
“高粱地里那件事……以后我不想听到东窗事发四个字,否则……你知道的。”
女人面无表情,重新倚在了藤椅上。
昏黄烛光下,映衬出一道凹凸有致,婀娜动人的身段。
可陆牧生却无心欣赏,心头一颤应声道,“晓得了!大少奶奶放心!”
出了屋子,月光洒在青砖上。
陆牧生摸了摸后颈,全是冷汗。
那个女人的气场还真是强!
自己堂堂大老爷们都被震慑到了,要让人瞧见也太丟人了。
幸亏月色寂静, 四周无人。
回到偏院內的屋子。
罗教头还未入睡,斜倚在竹榻上,裹著件灰布褂子,正在擦拭那把匣子枪。
旁边传来了王顺子三人的呼嚕声。
见到陆牧生进来,罗教头打量了一眼,“闹出恁大的事儿换旁人早挨板子,你却连根手指头都没动,大少奶奶很看重你嘞!”
陆牧生挠著头往床上一躺,垫著的乾草发出窸窣声响,“这偏院怎么这么安静?”
“外边不是闹土匪吗,苏府的护院佣工们都去守夜了,明儿咱们要护送大少奶奶回白家,今晚不用帮苏府守夜,早点睡吧。”
说完,罗教头把匣子枪放在枕边,往竹榻躺了下去。
但陆牧生躺在铺榻上,听著旁边的呼嚕声,翻来覆去睡不著。
窗外树影婆娑。
“铁臂周……瓦堡岭……”
陆牧生心中默念,盯著房梁发呆。
想起老周临走时的话,心里像是揣了团乱麻。
好个老周,自己真心把他当朋友,他最后却想让自己当土匪。
如今仔细一思量。
陆牧生也大概猜到了,老周可能故意让保安团的士兵当通匪抓住,进入牢房先行查看情况,再配合劫狱的土匪在牢房救人。
谁想到在埠头卖苦力的挑夫老周,竟然会是一伙土匪的二当家。
陆牧生嘆了一口气,这世道太乱了。
也不清楚老周那些人能不能跑得出县城?
但土匪敢进入县城劫狱,肯定做了万全准备。
当然,最让陆牧生好奇的是那个西装中年人的身份。
对方到底什么来头?
连老周这种土匪二当家都不惜乔装打扮,在县城卖苦力多日,只为劫狱救他。
陆牧生想了良久都想不出,也便懒得去想。
反正他不想和土匪再有什么瓜葛。
渐渐地入了梦乡。
第二日,卯时三刻。
梆子声惊破晨雾。
两辆马车从苏府缓缓驶出来。
跟在车旁除了陆牧生和罗教头几人之外,还多带了苏府四名护院。
王顺子斜挎著一桿汉阳造,李三娃和张铁蛋两人都背著大刀,刀把上的红缨穗子沾著露水,沉甸甸地晃悠。
陆牧生同样也背著一把大刀,目光在两辆马车扫过,他知道其中一辆马车內坐著女人和一名丫鬟。
但另一辆马车没有坐人,却不知道装著什么明显很沉,不过他也没多问。
毕竟护院要有护院的觉悟,千万別瞎打听。
甚至离开苏府时,陆牧生都没看到女人和苏府亲人的告別。
就这样护著两辆马车离开苏府,来到城门口。
城门口几个保安团的士兵在打哈欠,见是苏府的马车,连车軲轆都没查就放行。
出了城,沿著官道往姑桥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