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牧生勒马避开独轮车,眼角瞥见路边的茶摊旁,坐著两个熟悉的身影。
五太太陈氏和她的丫鬟银杏。
陈氏穿著雪青色的旗袍,头髮松松挽著,只用一根玉簪固定,就这样坐在那里看著很清丽嫻静。
她面前摆了碗凉茶,手里拿著把团扇,轻轻摇著,眼神落在那碗茶水上,像在看什么,又像在走神。
旁边的银杏捧著块芝麻糕,小口小口地啃著,见陆牧生过来,眼睛一亮扯了扯陈氏的袖子,“太太,你瞧,是陆护院。”
陈氏扭过头,瞧见陆牧生,微微一怔,隨即放下团扇,轻声道:“陆护院。”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是有点怯生生的感觉。
陆牧生牵著踏云上前,拱手道:“五太太。”
“陆护院,这是出来逛街?”
银杏嘴快,抢先问道,手里还拿著啃了半块的芝麻糕。
“嗯,出来转转。”
陆牧生笑了笑,目光落在陈氏身上,见她额角有些薄汗,便道,“日头这么毒,五太太怎么不在院里歇著?”
陈氏轻轻抿了口凉茶,才缓缓道:“屋里闷得慌,出来透透气,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適的料子,想做两件换季的衣裳。”
说话时,陈氏的眼帘垂著,似乎不敢对视,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瞧著有些靦腆,又带著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陆牧生顺著陈氏的目光,看向丫鬟银杏身旁,放著几匹色不错的布料,以及一些其他东西。
正说著,银杏突然叫道:“太太,你瞧,那边有卖画的!”
顺著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个挑著担子的老汉,正蹲在不远处的街角,手里拿个小铜勺在青石板上画著。
陈氏的目光也看了过去,眼尾微微上扬,带著不易察觉的笑意,像被勾起了些兴致。
陆牧生见状,便道:“五太太要是想去看看就去,我在这儿看著布料,等你们回来。”
陈氏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银杏期待的眼神,终究点了点头:“那……多谢陆护院了。”
陆牧生愣了一下,摆摆手,“五太太言重了。”
银杏拉著陈氏的手,蹦蹦跳跳地往街尾去了。
陈氏走得慢些,临到街角时还回头看了一眼,见陆牧生正牵著马站在茶摊旁,便又转回头,跟著银杏走向那个画担子。
陆牧生望著她俩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心想这五太太虽守寡多年,但只有二十来岁的年龄,还存著些少女的心性。
將踏云拴在茶摊旁的柱子上,陆牧生拉了张板凳坐下,冲茶摊老板喊道:“老板,来碗凉茶!”
“好嘞!”老板应著,倒了碗凉茶递过来。
陆牧生端起碗,一口饮尽,只觉浑身的暑气都消了不少。
街面上人来人往,吆喝声、说笑声混杂在一起,倒让人觉得这姑桥镇上,比白家大院里多了几分活气。
“让开!让开!”
“找死是吧!妈的!全都让开!”
然而才喝了两口茶,就听到一阵叱喝声传来,接著街面上出现了一队人马,穿著灰布製衣,背著枪,为首几人骑著马。
“哐哐”地踩著石板路往前走,周围老百姓见了都赶紧往边上躲,刚才还热闹的街角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是保安团的兵?”
陆牧生见状暗自嘀咕了一句,看起来不下上百號人,心想保安团这么多人马出现在姑桥镇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