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了屋里,抬头看看天,想確认一下,这只鹰是不是他昨天放归的白头鹰。
清晨的阳光还淡淡的,山雾没散,整个山谷静得出奇,只有几声远处鸟叫隱约传来。
头顶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风声。
那声音太熟了,是翅膀急速拍击空气的频率,凌厉、沉稳,带著一种野性的美。
果然,真的是它!
它从山林的方向飞了过来,身姿矫健,像是认得路般,径直飞到基地上空,在天空盘旋,绕了两圈。
孟閒心头“咚”地一跳,目光隨著它转了半圈。
那熟悉的羽翼纹路,那双深琥珀色的眼睛,还有翅膀边沿那一撮略深的羽毛——都没变。
就在孟閒注视著天空中那道熟悉的身影时,鹰忽然一个俯衝,在半空中突然收了翅,投掷某种东西似的,从高处向下丟下一样小小的、毛茸茸的东西。
孟閒微微一愣,本能地往下看。
“嗯?”他眯了眯眼,顺著那坠落的轨跡往前走了几步。
那东西轻轻砸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停在基地前草地的一角。是个小小的、灰扑扑的生物,躺在那儿微微抽动著。
他俯下身,仔细一看。
是一只几乎没了力气的小老鼠,肚皮一鼓一鼓的,还在勉强喘气。身上的毛湿了一块儿,尾巴还在轻微颤动,不知道是被风嚇的,还是被鹰爪掐了太久。
孟閒:“……”
他低头看著这只老鼠,又抬头看天。
鹰仍在高处盘旋,像是完成了某项使命后,悠然地飞著。那姿態,像是在说:“喏,给你的。”
孟閒哭笑不得。
他不是第一次被“投餵”,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头大。
“你是……想分给我你的猎物?”他无语地自言自语了一句,蹲在草地上,看著那只半死不活的小老鼠,忍不住皱眉,“……这礼物我可真是……”
可他心里却是软的。
哪怕是这种投餵的方式,也让他有点感动。
猛禽是不轻易分享猎物的,尤其是从野外独立捕猎以后,它们会彻底回归自然本能。可它还是在吃饱之后,回来找他,甚至,还带了战利品。
这意味著什么,他当然明白。
鹰没有忘记他。
没有因为重获自由,就彻底切断这份联结。
它以它的方式,告诉他——我记得你,你是我认可的同伴。
孟閒轻轻嘆了口气,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包住老鼠,起身走回屋里,边走边忍不住笑了下,“你还真是……挺讲情分的。”
他站在门口,回头望了一眼那片天。
他下意识抬起手臂,放在身侧,和以前训练它降落的姿势一样,站在围栏边。
鹰在空中飞了几圈,忽然俯衝而下,风掠过他耳边,像一把割风的刀。
“呼——”
下一秒,它稳稳地落在他手臂上。
孟閒被这份重量一震,但更多的是心口被轻轻填满的感觉。
他怔了两秒,唇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眼神柔得不像平时那个冷静寡言的他。他轻声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鹰歪了歪头,眼神锐利,却又带著几分亲近地望著他。
它没发出叫声,只安静地站在他的手臂上,用喙轻轻啄了一下他袖口。
就像是在说:我记得你,我没走远。
孟閒心里忽然一热。他伸出另一只手,缓缓抚摸它的羽毛,轻声道:“我还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鹰没动,只是任由他轻抚。那双鹰眼里,是动物独有的信任。
基地的几个工作人员从屋里出来,看见这一幕,都停下了动作。
“是昨天那只鹰?”有人低声问。
孟閒没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他低声说了一句,摸了摸鹰的软软的热热的羽毛:“欢迎回来。”
阳光穿破雾气,从山林间洒下来,落在他肩膀和鹰的羽翼上。
被救助的野生动物虽然不会永远停留,但只要曾真心对它好过,它终会记得。
孟閒蹲下身,將那只还在微微抽搐的小老鼠小心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