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愿意接纳我,那我会动用一切关係,救下你。”
郑兆安深吸一口气,相比俞大猷、戚继光,贺书宇太年轻了。
他控制不住情绪,更无法隱藏深深的厌恶。
老阴鱉徐阶,跟在严嵩身后数十载。
即便恨不得生啖其肉,可依旧是一副清风徐来的模样。
这不能苛责贺书宇,他也才十四岁。
能做到怒极而不动手,已经超过很多人。
“你回答我,严州府六县被淹,是天灾,还是人祸?”
贺书宇吸了吸鼻涕,擦了一把眼泪,问道。
“我们还有一刻钟的朋友时间,你不要骗我!”
贺书宇不是容易蒙蔽的民眾,朝廷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他是读书人,他读的是圣人书,明天理。
诸多证据,指向了一个贺书宇不愿相信的结果,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有人故意炸堤,导致严州府六县被淹。
那些曾经资助过他的父老乡亲,葬身滚滚洪水。
贺书宇还幻想著,等他出人头地,一定要用百倍千倍粮食,狠狠打他们的脸。
他身后是一座装满的义仓,搬吧,只要你们搬得动,搬多少,他都同意。
然而,这个美好的幻想破灭,因为资助他的人,隨洪水而去。
“我不知道。”
郑兆安摇摇头,回答道。
“你不知道?笑话,你是布政使之子,你都能救我,能不知道这件事?”
贺书宇指节发白,努力稳住颤抖的身体。
郑兆安参与了事前谋划,但事中发生了何事,郑兆安確实不清楚。
至於事后补救,郑兆安也没参与多少。
若是按照罗龙文的方案,严州府十不存一。
而经过郑兆安的多方调整优化,依旧是毁堤淹田,保下了严州府九成。
没人在乎,这其中的差別。
都是严党,严党闯的祸,难道不该严党来擦屁股么?
如果没有严党,就不会有这份人祸!
所以,严党该死,该千刀万剐!
而作为严党的反对者,清流才是值得依靠和相信的。
“你应该知道。”
郑兆安转而將矛头指向贺书宇。
“我?”
贺书宇听懂郑兆安的话。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那就告诉我,谁是举报者,至少渡过这次危机。”
郑兆安顺势说道。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对吧?”
贺书宇被气笑了,可嘴角怎么也勾不起来。
他笑不出来,那么多人命,一层层堆在他的肩头,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不该死的人已经死了,该死的人还在逍遥法外。”
郑兆安点点头,见贺书宇跟上了他的思路,继续说道。
“为了追查主谋,我要加入严党,是不是?”
贺书宇声音变冷,冷得五月杭州没了闷热。
冷得像刚过去的冬天,冻得贺书宇手脚全是冻疮。
又痒又痛,但他还是刻苦读书,心无旁騖,希望博一个好前程。
“我想办一个私塾,叫民安书院。”
郑兆安摇摇头,说道。
“一刻钟要到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是天灾,还是人祸?”
贺书宇没有被郑兆安带偏,回到最初的问题。
他的绝交书也写完了,只有一句话:
“我贺书宇与郑允怀绝交。”
“地址在杭州府元宝街二號。”
郑兆安没有回答,已经回答过的问题,丟下一个地址,准备起身。
“滚!”
贺书宇睚眥欲裂,然而他没有动手,而是丟出绝交书。
事情的发展,没有超乎郑兆安的预料。
就像上次,与俞大猷和戚继光做了一天朋友。
离开贡院,郑兆安直奔织厂。
贺书宇拒绝了他的好意,並与郑兆安绝交。
一个八岁孩子,一个十四岁孩子。
两人之间的绝交,听著像过家家一般。
在郑兆安去见贺书宇的时候,其他事情同步进行。
举报者,已经查清楚,是府试落榜学子方松德。
对於这个人,郑兆安有点印象。
这应该是突破的主要方向,所以派出得力干將陈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