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会议室,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专家都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身体前倾,难以置信地看著眼前这一幕。他们一辈子都在研究金相图和理论公式,何曾见过如此直观、如此生动的微观世界?
“各位请看,”李卫国冷静的声音响起,他一边在操作台上输入参数,一边解说,“这是我设计的第三代镍基单晶高温合金的原子结构。”
他输入一行指令。
“模擬环境:高温高压。”
幕布上,整个晶格模型开始剧烈振动,一些原子开始偏离自己的位置,出现了明显的蠕变滑移趋势。
“这是常规合金的蠕变过程。”
他又输入一行指令。
“现在,我们引入两种关键元素。”
模型中,出现了两种新的、顏色不同的光点。一种呈红色,一种呈蓝色。
“我称红色的为『引导元素』,蓝色的为『锁止元素』。请注意看,在高温高压下,引导元素会像牧羊犬一样,將游离的锁止元素,精准地『钉』入晶格即將断裂的薄弱处……”
幕布上,奇蹟发生了。
那些蓝色的光点,在红色光点的“引导”下,精准地嵌入了晶格即將断裂的薄弱处,像一颗颗看不见的钉子,將整个结构重新锁死。原本剧烈的振动,瞬间平復了下来。
这种將微观世界“可视化”並进行动態推演的手段,彻底击溃了在场所有专家几十年来建立的认知体系。
“疯了……这……这不可能……”一个老教授喃喃自语,他扶著桌子,才没有软倒下去。
孙德海死死盯著幕布,粗重的呼吸声像个破风箱。他强行镇定下来,指著那个完美的模型,发出了最致命的质问。
“模型再好也是虚的!这东西怎么切?用什么刀?你告诉我!”
李卫国没有直接回答。
他停止了模型的旋转,看向孙德海,態度前所未有的谦逊。
“孙总工,您是国家机械加工领域的宗师。您刚才提到,我们最好的刀具,在高温下就会报废。那么,如果我们有一种方法,能让刀具与材料的接触点温度,始终被强制控制在低温下,是否就从理论上具备了可加工性?”
这个问题,像一个圈套。
孙德海下意识地陷入了自己的理论框架,喃喃道:“低温下……那当然可以,那样的温度,別说这东西,就是金刚石也能给你磨出来……可怎么可能?”
他刚说完,李卫国就在原子模型的旁边,又构建出了一个全新的模型。
那是一把造型奇特的刀具。
“这是我设计的『高频超声波刀具』。”
李卫国再次启动动態模擬。
只见那把刀具的刀刃,以肉眼无法分辨的频率高速振动著。它接触到坚硬的合金表面时,没有產生高温的摩擦,而是像用声波在进行微观的“剥离”。无数细小的材料颗粒,在接触的瞬间就被高频震动“震”了下来。
“它通过每秒数万次的微观震动,实现非接触式的『冷切削』。整个过程,切削点的温度,始终能被控制在极低的范围。”
李卫国没有给出一个结果。
他引导著孙德海,在对方最引以为傲的理论框架內,让他亲眼见证了问题的解决。
孙德海看著幕布上那个匪夷所思的切削模型,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缓缓地坐了下去,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论证会结束了。
专家们像梦游一样,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会议室。
李卫国正准备收拾东西,钱秉穹却独自一人,拦在了他的面前。
这位泰斗级的院士,没有看那台神奇的机器,也没有看幕布。他死死盯著李卫国的脸,用一种几乎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问:
“你的模型里,关於物质变化的计算,为了达成最终的稳定,引入了一个特別的变量。”
钱秉穹的身体微微颤抖。
“那个变量,不符合我们现有的科学体系。它……它简直像是在顛覆最基本的物理法则。”
他向前踏了一步,几乎贴到了李卫国的面前。
“告诉我,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