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总工，你几十年的经验，我信。你的手感，我也信。但是，你的手感能告诉你，当它被装进发动机，以每分钟三万转的速度飞驰，在超过一千度的高温里，会发生什么吗？”

孙德海被问住了。

“它会產生一个0.0002毫米的微小形变。这个形变，会在运转开始后的2.7秒，引发致命的共振。”

李卫国指著那条平直的绿线。

“到那时，这枚国之重器，会瞬间撕裂自己，变成一堆废铁。”

孙德海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死死盯著那条平直的线，然后猛地转向李卫国。

“线是平的！这上面什么都没有！李卫国，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

他真的急了，这是否定了他的一切。

李卫国没有和他爭辩。

他只是走到那台已经封装好的轴承前，缓缓伸出了双手。

他没有触碰轴承。

他的双手，悬停在轴承上方大概十厘米的地方。

在场的钱秉穹和孙德海，都看呆了。

这是要干什么？

发功吗？

【动態力场控制模块已激活。】

【检测到目標物微观应力点。】

【正在生成反向预应力场……】

李卫国脑海中的指令一闪而过。

他只是维持著那个悬空的姿势，一动不动。

奇蹟，发生了。

示波器的屏幕上，那条原本绝对平直的绿线，突然极轻微地向上“跳”了一下。

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针尖大小的毛刺一闪而过。

然后，绿线又恢復了平直。

不。

不是恢復。

是变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死寂般的、绝对的平直。

仿佛，它本来就应该在那里，永恆不变。

孙德海的嘴巴，一点点张大。

他看看李卫国那悬在空中的双手，又看看屏幕上那条诡异的线，最后看看那枚静静躺著的轴承。

他猛地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看懂了。

虽然他无法理解。

李卫国……刚才隔著空气，把这个轴承给“拧”了一下。

他几十年来引以为傲的手感、经验、技术……在这一刻，被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神力”，彻底碾碎了。

“现在，”李卫国收回了手，转过身。

“它完美了。”

现场一片死寂。

许久，一声压抑的、带著哭腔的吶喊，打破了寂静。

“成功了……”

杨爱国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抱著电话，哭得像个孩子。

“首长！成功了！701厂……『崑崙项目』第一阶段，圆满成功！”

“原型机……我们把它造出来了！”

……

四合院里。

棒梗拿著一根崭新的铅笔，正趴在小饭桌上，聚精会神地画著什么。

几个院里的小伙伴，都围在他身边，满脸都是羡慕。

“棒梗，你画的这是啥啊？真像。”

“这叫三视图。”棒梗头也不抬，脸上带著一股从未有过的得意。

“李工说了，画完这张最难的，就能领十个工业点，能换一整套新的三角尺！”

他现在，是这院里孩子圈的“王”。

不是因为他能打，而是因为他会画这些所有人都看不懂，但又觉得特別厉害的“机器图”。

这种被知识和技能认可的快乐，比偷一只鸡，可要带劲多了。

……

701厂，无尘车间里。

杨爱国已经掛了电话，他快步走到李卫国面前，脸上还带著泪痕，但表情却无比严肃。

“李工，验收组明天就到。”

“首长还说……”杨爱国顿了顿，他复述著电话里那句让他热血沸腾的话。

“『崑崙』的心臟，终於有了第一声心跳。”

他看著李卫国，把那个最沉重，也最让人期待的问题，问了出来。

“可是首长问，我们的『中国心』，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喷出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