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轧钢厂技术科的车间里,机器的轰鸣声是永恆的背景音。空气中瀰漫著机油、金属屑和汗水混合的气息。杨不凡正站在一台刚完成改造的精密车床前,神情专注,手里拿著一枚加工误差要求极高的航空零件毛坯。
他身边站著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叫陈卫东,是新分配到技术科跟著杨不凡学习的学徒工。小陈身形瘦高,戴著副厚厚的眼镜,脸上带著刚出校门的青涩和对杨不凡近乎崇拜的敬畏,手里紧紧攥著笔记本和铅笔,生怕漏掉师父说的每一个字。
“小陈,看清楚,”杨不凡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机器的噪音。他没有使用任何超越时代的手段,只是將前世机械博士的经验和筑基期带来的强大神识、微控能力,完美地融入到这个时代工匠的手艺里。“这种高温合金,车削参数差一丝,轻则报废,重则引发刀具崩裂伤及设备。进刀量要稳,转速要准,冷却液流量…这里,是关键。”他用手指精確地点在图纸的一个复杂曲面上。
陈卫东用力点头,眼镜后的眼睛瞪得溜圆,努力捕捉著杨不凡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只见杨不凡的手指稳定得如同焊在操作杆上,进刀的刻度盘在他指尖下缓慢而精確地转动,仿佛那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他意志的延伸。车刀与工件接触,发出细微而均匀的切削声,银亮的金属屑如丝般卷落,那严苛的曲面在刀尖下渐渐成型,光滑如镜,分毫不差。
“师父…您这手,也太稳了!”小陈忍不住低声惊嘆,看著那完美成型的零件,再看看杨不凡那双骨节分明、看似普通却蕴含著惊人稳定性和力量的手,只觉得高山仰止。他私下里听厂里的老师傅们说过,杨工的手艺简直“神了”,好像机器都听他话似的。
杨不凡將加工好的零件取下,放在检验台上,拿起千分尺仔细测量,数值完美地落在公差带中心。他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將零件递给小陈:“喏,你试著测量一下,记住这个手感。技术这东西,理论是骨架,手上的功夫才是血肉。多练,多想,別怕犯错,但每一次都要知道自己错在哪。”他拍了拍小陈的肩膀,那沉稳的力量感让年轻人心中一定。
“是!师父!我一定好好练!”陈卫东如获至宝地捧著零件,眼神里充满了干劲。他知道,能跟著这位厂里乃至部里都掛了號的技术尖子学习,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杨不凡不仅技术过硬,教人更是毫无保留,这份胸襟,让他打心眼里敬服。技术科的未来,似乎就在这师徒间无言的手把手传递中,悄然埋下了种子。
下班铃声响起,杨不凡脱下沾了油污的工装,仔细清洗了双手。想到回家,他冷峻专注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脚步也轻快了几分。刚进四合院前院,就看见母亲穆青正站在自家东厢房门口,脸上带著既喜又忧的神色。
“不凡,快回来!”穆青朝他招手,压低声音,“曦月今天反应又大了点,早上喝点小米粥都吐了,脸色不太好。我燉了点清淡的鸡汤,她也喝不下几口。”她心疼地朝屋里努努嘴。
杨不凡心头一紧,连忙进屋。只见沈曦月半倚在床头,脸色有些苍白,平日里那双神采奕奕的丹凤眼此刻显得有些疲惫,手轻轻抚在小腹上。看到丈夫回来,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回来了?没事,就是这小傢伙今天有点闹腾。”
“辛苦你了。”杨不凡坐到床边,自然地握住她的手,一丝温和纯正的木系灵力悄然探入,如同最轻柔的春风,缓缓梳理著她有些紊乱的气血,安抚著躁动的胎气。这並非治疗,更像是温柔的抚慰。沈曦月只觉得一股暖流从掌心涌入,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胃里那翻江倒海的不適感顿时减轻了大半,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长长舒了口气:“呼…好多了,你这一回来,他就老实了。”
杨不凡笑了笑,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实则是系统空间)摸出一个小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几块晶莹剔透、撒著点点霜的山楂糕。“尝尝这个,系统签到的『开胃小点』,酸酸甜甜,看看能不能压一压。”
沈曦月眼睛一亮,拈起一小块放入口中。酸味刺激著味蕾,瞬间勾起了些许食慾,那清爽的甜味又恰到好处地中和了酸涩。“嗯!这个好!”她眉眼弯了起来,终於有了点精神。
“哥哥偏心!”一个小身影炮弹似的衝过来,正是放学回来的杨囡囡。她鼓著小脸,大眼睛眼巴巴地盯著杨不凡手里的山楂糕,“囡囡也要吃甜甜!”
穆青在一旁笑骂:“小馋猫!这是给你嫂子开胃的,你嫂子肚子里有小宝宝了,需要特殊照顾。”
“小宝宝?”囡囡眨巴著大眼睛,好奇地凑到沈曦月身边,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指,想碰又不敢碰她的肚子,“在这里面吗?像…像种子发芽那样?”她最近在自然课上学了植物生长。
“对呀,像小种子一样在长大。”沈曦月温柔地拉住囡囡的小手,轻轻放在自己小腹上。虽然现在还感觉不到什么,但囡囡的小脸上满是郑重其事,仿佛在感受一个天大的秘密。
晚饭时,家里的气氛既温馨又带著点微妙。杨爱国带回一个好消息,厂里为了表彰杨不凡在技术攻关和带徒弟上的贡献,特批了一些营养品票,让穆青明天去领。饭桌上,穆青特意把那碟山楂糕放在沈曦月手边,又给囡囡夹了她爱吃的菜。
囡囡吃著饭,大眼睛却时不时瞄向那碟山楂糕,又看看嫂子,再看看哥哥,小嘴巴微微撅著。等沈曦月回屋休息,杨不凡在院子里活动筋骨时,囡囡像个小尾巴一样跟了出来。
月光如水,洒在静謐的四合院里。囡囡扯了扯杨不凡的衣角,仰著小脸,声音带著点委屈和困惑:“哥哥…”
“嗯?怎么了囡囡?”杨不凡蹲下身,平视著妹妹。
“小宝宝…出生以后,”囡囡的小手绞在一起,大眼睛里盛满了不安,“哥哥的『小太阳』…会不会都给他了?囡囡…囡囡就没有了吗?”她说的“小太阳”,是杨不凡以前用灵力帮她梳理身体时,她感受到的那股暖洋洋的舒適感,也是兄妹间最深的小秘密之一。
杨不凡心头一软,隨即涌起一阵暖流和怜惜。他伸出手,指尖在囡囡看不到的地方,凝聚了一缕极其微弱却精纯的灵力,化作一只几乎透明的、散发著柔和暖意的小小光蝶,轻轻落在囡囡的手背上。
“呀!”囡囡惊喜地看著那只有她能感觉到的“温暖小蝴蝶”在掌心轻轻扇动翅膀,痒痒的,暖暖的。她立刻忘记了刚才的担忧,咯咯笑起来,小心翼翼地把小手捧到眼前。
杨不凡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囡囡你看,哥哥的『小太阳』是很大很大的。它足够温暖我们囡囡,温暖你嫂子,温暖小宝宝,也温暖爸爸妈妈和我们整个家。囡囡是哥哥最特別的小妹妹,谁也替代不了。小宝宝是来和我们一起分享更多的爱和快乐的,就像囡囡又多了一个小伙伴,好不好?”
“嗯!”囡囡用力点头,脸上重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小手小心翼翼地护著那只无形的“小蝴蝶”,仿佛捧著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囡囡会当最好的姐姐!把小太阳…分一点点给小宝宝!”她天真又郑重地承诺道。
杨不凡笑著揉了揉妹妹的脑袋,看著她在月光下欢快地跑回屋。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亮著温暖灯光的东厢房窗户——那里有他怀有身孕的妻子,有他慈爱的父母,还有他天真烂漫的小妹。再望向隔壁几户人家窗户透出的或明或暗的光晕,那里有算计,有困顿,也有平凡的努力。
技术需要传承,血脉需要延续,爱也需要分享和守护。他身负超越时代的力量,所求的,不过是守护这方寸之地里,属於他的那份最真实的温暖与希望。筑基期的修为在体內缓缓运转,与这四合院深沉的人间烟火气悄然共鸣。薪火相传,生生不息,这或许就是他在这个时代,最平凡也最宏大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