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天……”一名影卫看著那高达五米,宛如城墙般厚重的围墙,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什么东西?用泥巴糊的?”
“那那时泥巴,这比青岗石还硬!”另一名影卫的视线,死死钉在一队人正用大锤费力地砸开一块凝固的灰色方块上,声音都变了调。
他们看到,那些被称作“流民”的劳工,脸上没有丝毫被压迫的愁苦,反而洋溢著一种发自內心的,狂热的干劲。
每隔一段时间,便有推著独轮车的后勤人员,將一桶桶冒著热气的白米饭和菜餚送到工地,劳工们便席地而坐,狼吞虎咽,脸上露出无比幸福的满足。
一名负责监工的护卫,看到一个孩子摔倒,还上前將他扶起,顺手从怀里摸出一块麦芽塞进他手里。
这一切,都彻底顛覆了影卫们的认知。
“情报……有误!”一名影卫的声音乾涩无比,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看向鬼面,艰涩地吐出后半句话:“头儿,二殿下给的情报上说,目標……楚天,只是一个有点蛮力的乡野村夫,靠著一点祖產,收拢了一些护院……”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乡野村夫?
哪个乡野村夫,能凭空造出这种道路和建筑,能让数万灾民死心塌地,为其建造城池?能让这些饿疯了的流民,吃上顿顿乾饭?!
一名影卫看著那热气腾腾的饭桶,又想了想自己在京城暗无天日的训练营里啃过的黑面饃,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这他娘的……流民的日子,过得比他们这些皇子亲卫还好?
“这……这哪里是什么村夫豪强……”一个年轻的影卫,终於没忍住,失声呢喃,“这分明……分明是在建国啊!”
“闭嘴!”
鬼面冰冷的声音,如一盆冰水,浇在眾人心头。
所有影卫瞬间噤声,垂下头颅。
鬼面依旧静立在黑暗中,一动不动。但那双透过面具缝隙露出的眼睛里,那两潭万年不变的寒潭死水,此刻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缓缓抬起手,將江承乾给的那份画著楚天样貌的画轴,以及那叠详细描述著“楚天生平”的情报,碾成了最细腻的粉末。
这已经不是刺杀一个人的任务了。
这是要与一座正在拔地而起的城池,与数万狂热的信徒为敌。
就凭他们十个人?
衝上去,连一朵浪都翻不起来,就会被撕成碎片。
许久。
鬼面收回了目光,做出了两个最简单的手势。
一个,是代表任务中止。
另一个,是代表……潜伏。
“查。”
“查清楚这里所有的一切。”
“在没有我的命令之前,任何人,不许轻举妄动。”
“是!”
九名影卫齐声应诺。
下一刻,十道身影再次化作青烟,悄无声息地,退入更深沉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