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里又出了件大事。
易中海倒了。
这个一辈子把“尊老爱幼”、“互助友爱”掛在嘴边,用道德绑架了傻柱半辈子的八级钳工,在连续吃了三个月的稀粥加野菜糰子后,在一个风雪交加的清晨,一头栽倒在了去轧钢厂上工的路上。
发现他的是扫大街的清洁工。人已经冻僵了半边身子,蜷缩在积雪的路边,脸色青紫,只有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清洁工认出是红星轧钢厂的易师傅,赶紧喊人把他抬回了四合院。
消息传回来,院里炸了锅。易中海的老伴一大妈哭得昏天黑地。几个平时受过易中海“恩惠”(或者说被他道德绑架过)的老邻居,也围在易家门口,唉声嘆气,抹著眼泪。
何雨柱是临近中午才从厂里回来的。他今天特意磨蹭了一会儿,避开了早上的混乱。刚推著自行车进院门,就看见易家门口围著一圈人,阎埠贵正站在人群里,唾沫横飞地说著什么,脸上带著一种兔死狐悲的哀戚。
“…唉!老易这是…饿的啊!加上天冷…你说说,多好的人吶!一辈子为咱们院操心,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阎埠贵抹著並不存在的眼泪。
刘海中腆著肚子,在旁边帮腔:“就是!咱们院不能看著不管!得组织捐款!给老易买点细粮补补!”
“对对!捐款!”有人附和。
何雨柱推著车,面无表情地从人群旁边走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那边上演的是一出与他毫不相干的闹剧。他支好自行车,掏出钥匙准备开自家屋门。
阎埠贵眼尖,一眼就看见了何雨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喊道:“柱子!柱子你回来得正好!你看老易这事儿…”
何雨柱开门的动作没停,钥匙插进锁孔,拧开,“咔噠”一声。他推开门,才转过身,抱著胳膊,靠在门框上,冷冷地看著阎埠贵和一眾邻居:“有事?”
他这冷淡的態度,让阎埠贵噎了一下。刘海中赶紧上前一步,胖脸上挤出“沉痛”的表情:“柱子,老易的情况你也知道了。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现在人倒下了,家里也困难。我们正商量著,大傢伙儿凑点钱,给老易买点救命粮…”
“哦,”何雨柱应了一声,脸上毫无波澜,“那你们商量你们的。找我干嘛?我穷得叮噹响,可没閒钱。一个99元/月的八级工没钱买粮,让我一个30块钱/月的人出钱买粮”
“柱子!话不能这么说!”阎埠贵急了,“老易以前…以前对大家都不错!现在他落难了…”
“他落难了关我屁事?”何雨柱打断他,嘴角勾起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他对我『不错』?是整天想著让我当冤大头养他老不错?还是想著让我接济贾家不错?三大爷,您要觉得他不错,您多捐点!您家书香门第,觉悟高!我何雨柱,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厨子,觉悟低,只管自家老婆孩子热炕头!”
说完,他不再看阎埠贵和刘海中瞬间涨红的脸,以及周围邻居复杂的目光,转身就进了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插销落下,声音清脆,像一记耳光抽在门外眾人的脸上。
屋里,沈柔正抱著何玥在屋里踱步,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她看著丈夫冷硬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了些。
何雨柱走到炉子边,掀开锅盖看了看。里面燉著一小锅白菜豆腐,飘著几片薄薄的五肉——这是他昨天从黑市“捡漏”来的。他拿起勺子搅了搅,对沈柔说:“中午吃这个。肉给俩小的留著拌米糊。”
下午,雪又渐渐大了起来。何雨柱穿戴整齐,对沈柔说:“我出去一趟,买点东西。”他特意绕开了易家门口那片区域,从后院小门出去的。
胡同里的积雪被踩出了一条泥泞的小路。何雨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著,目的地是隔著两条胡同的一个隱蔽的黑市点,他听说那里今天可能有肉。
走到一个拐弯处,前面雪地里趴著一个人影!穿著熟悉的蓝色破袄,蜷缩在雪窝里,身上落了薄薄一层雪。正是早上被抬回来的易中海!他不知怎么挣扎著爬出了家门,似乎是想去街道或者医院,结果体力不支,倒在了半路!
何雨柱的脚步顿住了。他看著雪地里那个曾经在四合院里颐指气使、满口仁义道德的“一大爷”,如今像条冻僵的老狗一样蜷缩著,白的头髮沾著雪沫,脸色死灰,只有口鼻处呼出的微弱白气证明他还活著。
易中海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人靠近,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浑浊的眼睛透过飘落的雪片,看到了站在几步开外的何雨柱。那眼神里,有绝望,有哀求,有最后一丝微弱的、对生的渴望…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说什么。
何雨柱站在原地,眼神平静无波,甚至没有一丝怜悯的涟漪。风雪捲起他袄的下摆。他就那么静静地看著,看了足有十几秒钟。易中海眼中的那点微弱光芒,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熄灭,最终只剩下死灰般的空洞。
何雨柱移开了目光。他抬起脚,没有走向易中海,也没有转身离开。而是…踩在了易中海在雪地里爬行留下的、那道歪歪扭扭、断断续续的脚印旁边!
他迈开步子,踩著自己踏出的、新的、笔直的脚印,一步一步,稳稳地、毫不犹豫地从易中海身边走了过去!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清晰而冷酷。
自始至终,他没有低头,没有停留,甚至没有再看地上那个垂死的人一眼。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漫天风雪之中,只留下身后雪地里,那两道涇渭分明的脚印——一道属於垂死挣扎的易中海,歪斜而绝望;一道属於冷漠前行的何雨柱,笔直而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