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匿名霉粮的风波与孙主任的帐本

何雨柱那堆混合了劣质霉粮、石灰粉和高锰酸钾消毒水的“匿名捐赠”，在红星街道掀起的波澜，比他预想的还要大。

街道居委会门口那堆散发著刺鼻怪味的“粮食山”，在飢肠轆轆的人们眼中，既是救命稻草，又是烫手山芋。王主任不敢擅动，火速上报。很快，戴著红袖章、一脸严肃的街道干部和几个气势汹汹的红卫兵小將就来了。

“都让开！让开！阶级敌人搞破坏！想毒害我们革命群眾！”为首的红卫兵小將挥舞著红宝书，声音又尖又亮。

围观的人群被驱散开一段距离。干部们如临大敌，戴著口罩手套，小心翼翼地用铁锹把那堆散发著浓烈气味的混合物铲进麻袋，装上一辆破板车拉走了，说是要送去“有关部门”严格化验。

接下来的几天，关於这堆“怪粮”的流言在胡同里疯传。

“听说了吗？化验出来了！那白粉是石灰！吃了烧肠子！”

“霉粮里还有耗子屎呢！”

“消毒水！那是医院用的高锰酸钾！紫红色的！泼了一圈！肯定是阶级敌人搞的！想毒死我们！”

“不一定！说不定…是哪个好心人，怕粮食被耗子糟蹋了，才泼的药水？就是…东西太次了…”

“好心人？这年头哪来的好心人？有这粮食自己藏著不好？”

“傻柱家…最近好像没飘肉香了？”

最后这句嘀咕，像根小刺，扎进了某些有心人的耳朵里。

轧钢厂食堂的气氛也变得更加诡异。新来的食堂孙副主任，背著手在操作间里转悠的频率更高了，那双细长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何雨柱和几个帮厨身上扫来扫去，尤其爱盯著粮袋、油桶和那口煮粥的大锅。

这天中午刚忙完，工人们端著稀粥黑窝头散去，食堂里还瀰漫著蒸汽和一股子菜帮子味儿。孙副主任夹著个硬壳笔记本，踱到正在水池边刷大铁勺的何雨柱身后。

“何雨柱同志，”孙副主任的声音带著刻意拿捏的腔调，“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谈谈…食堂的帐目问题。”

何雨柱手里的铁勺在水池沿上“鐺”地磕了一下，震掉水珠。他没回头，慢条斯理地把勺子掛好，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这才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帐目？孙主任，我就是个顛勺的厨子，帐目归会计老王管。您找他谈唄。”

“王会计？”孙副主任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闪过一丝冷光，“他的帐目…自然也要查。但现在，是跟你谈谈你们后厨的物料消耗！尤其是粮食！最近厂里反映，食堂的窝头分量…似乎有点问题？”

“分量？”何雨柱眉毛都没动一下，“每人每天定量多少口粮，粮本上写得清清楚楚。我何雨柱打饭，一勺就是一勺，一个窝头就是一个窝头，多一粒米，多一口面，都没人能从我这抠走。分量有问题？谁反映的？让他来跟我当面对质！”

孙副主任被他这滚刀肉的態度噎了一下，脸色沉了下来：“何雨柱同志！注意你的態度！这是组织找你谈话！是关心食堂工作，杜绝浪费和…漏洞！” 他刻意加重了“漏洞”两个字。

“漏洞？”何雨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孙主任，您新来的，可能不清楚。咱们食堂的规矩，向来是老鼠洞都得拿水泥堵死！別说漏洞，连个针眼大的缝都没有！您要查消耗？行啊！”

何雨柱猛地转身，走到后厨角落一个落满灰尘的破柜子前，“哐当”一声拉开柜门，在里面一阵翻腾，哗啦啦抽出一本用麻绳捆著、边角都卷了毛边的厚册子。他拎著那本册子走回来，“啪”地一声拍在孙副主任面前的桌子上，震起一片灰尘！

“喏！食堂歷年窝头消耗明细帐！从五八年大食堂开始，到昨天为止！每天用了多少斤棒子麵，多少斤麩皮，多少斤代食品（草根树粉），蒸了多少个窝头，分给了多少人，损耗多少（主要是掉地上被耗子叼走的），上面记得清清楚楚！一笔一笔，经手人签字画押！您慢慢查！查出一笔对不上，我何雨柱立马捲铺盖滚蛋！”

孙副主任被那本散发著陈年麵粉味和霉味的厚帐本拍懵了！他下意识地翻开一页，上面是密密麻麻、歪歪扭扭但极其工整的数字记录，日期、数量、经手人签名（多半是“何雨柱”三个狗爬字），还有按上去的模糊红手印！每一页都透著一种令人窒息的、铁板钉钉般的“清白”！

这他妈得记了多少年？！孙副主任看著那本砖头厚的册子，头皮一阵发麻。他只是想敲打敲打这个不服管的刺头，顺便看看能不能揪点小辫子出来立威，哪想到这厨子不声不响，竟然留著这么个“核武器”！

“这…这个…”孙副主任喉咙有些发乾，翻著帐本的手有点抖。

何雨柱抱著胳膊，靠在桌子边，冷冷地看著他：“孙主任，您慢慢看。看完了，要是觉得我这记录有假，隨时去仓库查粮袋，去垃圾堆翻耗子洞！我何雨柱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过嘛…”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这查帐可是个细致活儿，您得查仔细了。查帐期间，我这厨子要是因为『配合调查』耽误了工友开饭…这责任，您可得跟厂领导解释清楚！工友们饿著肚子闹起来，可別怪我没提醒您！”

这赤裸裸的威胁！孙副主任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看了看那本厚得能砸死人的帐本，又看了看何雨柱那张油盐不进、写满了“光脚不怕穿鞋”的滚刀肉脸，再想想饿著肚子的工人闹事的后果…一股巨大的憋屈感涌上心头！

他“啪”地一声合上帐本，动作有些狼狈，强作镇定地咳嗽两声：“嗯…这个…帐目看起来…还是比较清楚的。何雨柱同志的工作…还是很细致的。继续保持！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夹起他那硬壳笔记本，几乎是落荒而逃，背影都透著心虚。

何雨柱看著孙副主任仓皇消失的背影，嗤笑一声，拿起那本“核武器”帐本，隨手丟回破柜子里，拍了拍手上的灰。想查老子？门儿都没有！这年头，清白不清白，得靠自己这双手去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