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她知道你结婚了?
她是被骗到你床上的,那时候她才多大?
她甚至那么相信你,你说她愿意留下来?
你都结婚了还不老实,骗我妈说你是单身,那她算什么?
是你偷偷供著的情人,你老婆来逼她离开,你躲在家里一句话不敢说,
后来她怀……她离开雾城,说好了永远不会再回来,结果呢?
她被逼得跳了楼,你和你老婆还假惺惺说她也是郝家的人,哈!”
会议室一片沉默,其余的股东只是见证人,他们的呼吸声都自己被压得死死的。
应竹青忍不住笑出声,
“郝家的人……哈哈哈哈,谁他妈稀罕?”
“你说你爱她。”
应竹青笑的声音很轻,讽刺意味却极浓,
“所以她死后,你前一秒说可以把她的牌位放在郝家祠堂里,
之后又风风光光带著郝光宗的妈进了家门?
那个女人算什么?小四还是小五,小六小七?”
“你就是个骗子,一个窝囊,卑鄙,只敢拿女人挡枪的废物。”
郝振庭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颤著嘴唇,
“我对你也是有情分的,我毕竟是你爹!给你读书供你上学……”
“你算我哪门子的爹?我被你流放到国外,的没有一分钱是你的,”
应竹青冷冷地看著对面那个窝囊的男人,
“我之后给公司卖命这么久,还给你儿子填窟窿,
赚的钱是你给我的十倍百倍,
別把你自己说得多有良心。
现在你坐不稳董事长的位子,才想起我,让我当冤大头给姓郝的卖命?
你让郝光宗在採购部捞了多少钱?两年不到,你知道自己进了多少回纪委?
他闯祸了,你就跑来跟我说『你是我亲儿子』,要我替你那个野种收尸?
你拿了我妈的命,现在我拿回来你的公司,很公平吧?”
应竹青摁下桌上的文件,一锤定音。
“公司申请解散,资產清算,郝振庭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就留著跟法院讲吧。”
郝振庭猛地站起身,他接受不了,以后他会活的比普通人都不如,
自己风光了一辈子,小时候靠爹靠妈养,之后靠妻子养,他怎么可能接受?
这个中年人的眼眶都红了,
“竹青,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是你爸!”
应竹青神色冷漠,嗓音淡淡地丟下一句,
“我妈死的时候,从那一刻起,我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係。”
他走出会议室那一刻,
阳光穿过走廊的玻璃,落在他身上,像为这场私人判决洒下圣光而落幕,
他是法庭里,唯一活下来的被告,唯一的法官,唯一能够审判郝振庭的人。
应竹青修长挺拔的身影一如既往地高傲冷冽,
依旧昂著头,背影乾脆利落,看不出任何破绽,
没人看得出,他手指在抖。
他忍了这么久,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终於亲手把郝家这座坟拆了个乾净。
应竹青站在门外,外面是刺眼的阳光,头一次感到有些无措,
他已经习惯了自己往前二十多年的生活方式,
习惯让自己紧绷起来,像一根蓄势待发的弦,
习惯让自己忙碌,习惯把所有人放在自己前面,
甚至,应竹青习惯了,自己的人生是倒退的轨跡。
他抬眼看见外面的太阳,没由来的,
想到当时十岁的自己,放学后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找妈妈。
同样是刺眼的阳光,他看见了,
应竹青確信,他看见了自己的母亲从高楼,一跃而下。
他的人生,早在十岁的时候,就戛然而止了,
那个暴晒的午后,死的人不止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