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里带著点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怨懟,
“之前我们不是还一起跨年了吗?席教授真是贵人多忘事。”
他算是少数还会这么叫席玉川的人,
叫得隨意,语气里还带著一股子刻意的亲昵,
可这份亲昵早已变了味,
现在放在这儿,多显几分嘲讽。
“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席玉川转身继续洗著碗碟,语气平稳得像在问天气,
音调平缓,还能听出语气里的包容,像是包容一个不成熟的坏脾气的孩子。
段行简靠近几步,站在水槽边,低头盯著那双修长的手指——
算是他曾吻过的地方。
想到这里,年轻的alpha眉梢溢出的全是怒气与恼意,说话也毫不客气起来,
“兜兜转转你居然还敢回海城?
还是你以为大家都忘了温言,你就可以若无其事地在这儿苟且偷生?”
段行简语调不紧不慢,却像一根钝钉,缓慢碾进席玉川过去的伤口,
“你从研究中心离开,名字从档案里消失,
名义上是给温言一个交代,就真的以为自己可以从头再来?天真。”
水流顺著席玉川的指节滴落进池中,冰冷的金属声迴响在狭小的空间里。
段行简站在他面前,一双眼冷冷地盯著他,
仿佛要將这个已经脱离研究所,改行做蛋糕的omega温文尔雅的偽装彻底撕开,
看看他是如何从天才沦为如今苟且偷生的逃兵。
席玉川手一顿,终於抬头,
望著段行简的眼神平静中带著一丝陌生的倦意。
以前这个时候,他应该適当地装作耳聋,
刻意换个家常的话题让他们之间的氛围不要那么尷尬,
刻意忽略从段行简嘴里冒出的那些尖酸刻薄的讽刺。
只是今天,他难得难得不想再自欺欺人,
“我从来没觉得我可以从头再来,我只是……”
“可你该面对,这是你欠温言的,你欠他的,
你凭什么还好好的?”
段行简逼近,嗓音陡然低了下来,带著一丝暗火,
像是真心实意打抱不平那样,绝口不提席玉川是否欠了自己。
段行简声音低哑,压迫逼人,
“信息素研究中心的人应该和你接触了吧?
你猜,他们从你这儿没得到好处,会不会又重新盯上你身边的人?
比如,那个经常过来的omega?”
席玉川没吭声,只是转身继续洗完最后一个杯子,放回架上。
“我不在他们名单上,而且,
你说的那个omega……
他的背景,不是几个做个核心实验还要申请好几次的新兵蛋子,就能碰瓷的。”
“你確实不在明面上,”
段行简语气一冷,
“当年是你提出的那个模型,才给了他们灵感启发,
你觉得他们真的会放过你?席玉川,是你亲手把那道门拉开的,
现在想逃,你逃得了吗?”
空气突然沉了下去,只有水珠滴落的声音还在迴响。
席玉川没有看他,垂著眼睫,没有回答。
空气一瞬间凝固了。
风铃被晚风吹得轻响,
门外的风大了些,风铃发出急促而刺耳的响动,
仿佛催命的丧钟。
席玉川闭了闭眼,手指捏紧,直到指尖泛白。
今天的席玉川太过沉默寡言,
段行简一向因为席玉川那些泄露的情绪为乐,此刻兴致缺缺的,
“我这么晚过来是想提醒你,席教授可別这么轻易就死了,
之前不是还说你这条命归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