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动,只是任他靠了一会儿。
直到他確定段行简的心率逐渐恢復平稳,身体也不再发热抽搐时,
才起身去拿了毯子,盖到这人的身上。
手指触碰到他耳侧时,段行简下意识动了动。
嘴里呢喃一句什么。
席玉川没听清,俯身靠近些。
“……哥哥,你之前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吗。”
段行简声音低哑、迷糊,睫毛轻颤著,
像是梦里又回到了什么他还没意识到已经失去的过去,
像是身体的主人短暂得变成了只有席玉川一个人知道的段行简,
“怎么现在连香水都不肯换。”
席玉川盯著他看了许久。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站起身,悄无声息地转身走开,
留下一整屋柔软清冽的青草香,
像旧日阳光下开裂又粘连的裂痕,慢慢被温度重新封上。
至於什么时候再次开裂?可能很久之后,可能下一秒。
还好蛋糕店二楼就是席玉川平日住的地方,地方不大,
小得只能放下一张一米八的床,一张窄桌,连衣柜都是靠墙砌死的嵌入式。
他没犹豫,將段行简安置在床上,
床太过小,即使让渡给了昏迷的alpha,
段行简的长腿也无处安放,只能掛在外面,
给alpha盖好薄毯,席玉川自己则坐在床边的地毯上,
背靠著桌腿,就这样守著他。
窗外灯火远了,夜色將整条街吞进寂静。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呼吸声交错。
席玉川目光安静地落在段行简脸上。
这个男人睡著的时候,总算褪去那副盛气凌人的锋芒,眉眼沉静,
甚至还有点適年纪的少年气的凌乱,
睫毛很长,鼻樑又直,唇线分明得像雕刻出来的轮廓。
他忽然想起段行简失忆那阵子,
那样青涩的感情,是从未有的,笨拙的,真挚的,
不会有第二次的。
那时候他刚从医院醒来,记不得自己是谁,
第一眼看见席玉川时,还误以为是照顾他的男友。
整个人像只刚出生的小狼崽,没长全爪牙,却本能地就缠著席玉川不放,
会拉著他的手撒娇,说“玉川哥哥你別走,我不想一个人睡。”
被席玉川捡回去后,也只在蛋糕店角落里窝著,
像被收养的一样,看谁都戒备,唯独看见他时会笑,会扑进他怀里埋著头小声说,
凭藉生物本能在他怀里没有任何距离避讳地乱闻,
“哥哥你身上好香。”
他那时候,不记得自己曾是个多么桀驁的人。
他只是想亲近席玉川,只想拥有他。
哪怕只有那么短短的一年,那种全世界都缩进只属於他们两个的感觉,席玉川这辈子都不曾再拥有过。
他从来没敢想段行简失忆会变成自己的救赎。
也从没想过那场失忆会结束得那么快,像一场短暂的春天,那场席玉川曾期待许愿的,將到来的春天,
一觉醒来,他又成了那个记忆完好的段行简,警觉,锋利,带著讽刺看著自己,或许嘲讽的味道更浓重,
好像曾经的亲昵不过是席玉川捡到的一段不小心丟失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