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赵明远通过隱秘渠道送来的,山东东昌府及闸河沿线势力脉络析图时,秦思齐正对著炭盆,思索著破局之策。
图册清晰勾勒出了一张错综复杂的关係网,哪些家族垄断了沿河私设的小闸坝灌溉,年收水钱几何。
哪些豪强把持著关键码头的装卸,与漕帮哪些派系勾结。
哪些士绅长期承包官府名义下的零星河工,虚报冒领已成惯例。
哪些人又圈占了防洪滩涂,转租给佃农耕种收取高额滩租…桩桩件件,触目惊心,且彼此联姻、利益勾连,形成了一个盘根错节,吸食运河血肉的地方利益共同体。
“原来如此……”秦思齐的手指缓缓划过那些陌生的名字和关联线,眼中寒意渐盛。
之前士绅联名反对处理泥沙,恐怕是怕自己顺著清理泥沙这条线,查他们赖以牟利的根本,对运河附属资源的非法垄断和控制!
同时,皇帝的密折批覆也到了:“山东河工,关乎京师命脉,不可姑息。
卿可持朕之前所授全权,相机行事,务必扫除积弊,畅通漕运。
若有阻挠国策、阳奉阴违者,无论品级出身,皆可严参,或依律先行处置,朕为卿做主!”
有了情报和皇帝的支持,秦思齐可以大胆干起来。
面对软抵抗,最好的回应不是更大的妥协,而是硬刚。
你们要维持旧秩序下的灰色利益?那我就用朝廷法度和皇帝权威,建立新的规则!
秦思齐不再试图从变废为宝这个相对边缘的切入点迂迴,而是决定直击要害。
秦思齐首先瞄准了最直接关乎农业生產的財源,私设闸坝和灌溉渠道。
命人彻夜起草了一份《闸河沿线水利设施统管令》所有依附於运河干支流的水闸、堤堰、引水渠道,无论歷史成因,其所有权及管理权均归属於朝廷,由钦差河道署统一接收、勘验、登记造册。
即日起,废除一切私人或地方自行其是的放水规矩,由河道署根据农时、漕运、防洪等多重需求,制定並公示统一的《闸河用水调度章程》。
章程规定极为细致,例如:“春耕紧要时节,优先保障粮田灌溉用水,严禁私开闸口引水浇灌果园、桑园等经济作物”
“所有用水户,无论士绅平民,皆按实际灌溉田亩数,向河道署缴纳『水引费』,亩均定额,公开张榜,远低於以往私设关卡之勒索”…
命令一出,秦思齐立即派出以京营兵士为骨干,辅以新招募的可靠吏员组成的收闸队,手持盖有钦差大印的公文,按照赵明远提供的名单,逐一到点,测量登记,更换闸锁,张贴章程。
一些仗著家族势力试图阻拦的庄头、管家,直接被兵士锁拿。
个別有举人功名、自恃身份的士绅前来理论,秦思齐亲自接见,不多废话,直接出示皇帝关於全权整治的敕諭抄件: